emsp; 秀了一个最近才从书本里学到的词。礼哥用斜眼瞥了我一眼。
“这边。”
他说完,领着我左转进一条小巷。入口大门处写着“光町”两个字,这一带有点像酒吧街,老旧的咖啡馆和小酒馆密密麻麻地挤在小巷子两侧。看着从无数标牌和霓虹灯流泻而出的湿润光芒,我不知为何竟想起加奈摄影机映射出来的那种纯白干爽的光线。
还有,那柔软的腰肢触感。
礼哥领我到一家拉面店楼上的细长酒馆。踩上木板楼梯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一眼就可以看出是外行人油漆的薄荷绿色吧台延伸到店后方,中间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和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看那样子,像是一对偷情的地下情侣。我们找了个后头靠窗的位子坐下。透过关闭的百叶窗,外头霓虹灯相隔一定间距放射出蓝色霞光。
“这里只卖啤酒跟威士忌,没关系吧?”
我点了点头。正面墙壁有一个塞满类似酒瓶的架子。
礼哥跟身穿T恤的服务员点酒,对方看起来非常敬业,胸口有一片大大的大麻叶。
“跟平常一样的两杯,还有滚石合唱团的ExileOnMainStreet。”
“不大像礼哥常来的店噢。”
他明白我的意思,笑了。
“是呀,在这里就别把我当署长了。”
酒来了。浸泡在琥珀里的冰球。
“你要聊什么?还是太阳通内战?”
“对呀。这恐怕是池袋当前最烫手的问题了。池袋警署里有许多专门处理斗殴事件的优秀副署长,署长只是体制上的装饰品,专门负责政治社交。不过以我自己的想法,还是想参与第一线的工作。”
他苦笑着喝了一口酒。
“如果我想平安退休,也可以去宣传或总务单位。但是,与其以官僚身份指挥组织,还不如直接参与保护市民安全的工作比较有意义。我的这种想法是不是有点天真?”
“嗯,所以你现在是做什么呢?”
“对外协调、聆听报告。有时间的话,写写论文。”
“什么样的论文?”
“关于少年问题。”
我愣了一愣,整天跟我一块玩小孩游戏的礼哥,怎么变成评论家了?
“论文会有什么作用?”
“虽然短时间看不到效果,但做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些吧?我想采用数学里的‘路径分析法’来研究这个问题。”
“完全没听过。”
“路径分析呢,就是针对许多无因果关系的因素,先分析其相关性,再算出各独立变数的直接和间接影响。然后再把它们按一定的规则重新排列,由此推算出各变数之间的相互因果关系。”
还是一头雾水。就跟绕口令里说的“端汤上塔,塔滑汤沥,汤烫塔”,越听越糊涂。
“具体说说看?”
“方法就是用电脑解析回归方程式,然后算出一个回归系数。再从少年偏差行为的数百个成因里头,找出真正引起偏差行为的理由。当然,这并不是警察署长分内的事,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兴趣而已。”
少年偏差的因果关系?我想到地方上那些素行不良的年轻人,也想到了自己。
“如果把我放到那个方程式里进行演算的话,结果会怎么样?”
新署长没想到我会这样问,瞪大眼睛看着我。
“像我这样的单亲家庭、收入低、成绩差、被警局多次辅导,把这些因素放到你的那个方程式里头,可以判断出我再次产生偏差行为、变成惯犯的可能性是多大呢?”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来。礼哥用指尖捏着小杆子转动玻璃杯里的冰球,发出清脆冰冷的声响。
“大约八成左右吧……阿诚,你别激动。这个方法只是适用于大量人群的,有时用数字来分类,会比较利于警署掌握。”
我也知道他说得有道理,但就是接受不了。
“光凭一堆数字就想插手管理池袋少年的话,小心会踢到铁板喔。”
他笑了笑,然后定定地看着我。
“有点意思!说实在的,在池袋警署,还没有一个人敢这么跟我说话呢。我说阿诚啊,不如咱们合作吧?我都听吉冈说了,你也是一个想为大家做点贡献的热血青年,不错吧?我也认同光靠法律无法根本性地解决问题。可是,随着层级上升,最后到我这里的情报都被过滤得干干净净,完全没办法了解现场的实际情况。我很需要冷静的眼睛和灵敏的耳朵来告诉我街头上实际发生的事情呢。”
滚石乐团主唱米克。贾格尔沙哑嗓音传来,TunblingDice。
“和我合作可以防踩地雷呢?”
我也不禁笑了出来。真是个善于哄骗人心的家伙啊。世界上还真有这种一边嘻笑一边算计、却不让人讨厌的家伙呢。不过,池袋警察署署长这张牌,说不定哪一天也会变成我的王牌的。
“知道啦,伙伴。你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那么,就先从太阳通内战的简报开始吧!”
我喝下仿佛像在喉头抽上一鞭的威士忌加冰块,然后开始再诉说一遍那天的故事。
那个春节,那道金色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