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千秋打开手提包,从里头拿出一个挂着泰迪熊吊饰的手机。虽然搞不清楚状况,我还是用只剩一半钱的信封和她交换了手机。千秋声音沙哑,回避我的眼神:
“这个手机里存了十七个毒贩的电话号。不过因为肥E被抓,所以现在应该是十六个。我虽然说是戒了毒,但一直都没舍得把这些电话号码丢掉。我曾经整晚握着这只手机发抖,心里想着反正只要有安毒买就行了,到早上再打一通电话去好了。但是,既然你这样为我们付出,我真的要说,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诚诚,这部手机就请你帮我丢掉吧。谢谢你,再见。”
一说完,千秋又恢复了原来的生气,她直视着我的眼睛。飞红的脸颊,含泪的双眼。我默默地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手机。
千秋很开心地一笑,然后背转身子,走向通往绿洲的闪亮白色道路。
一直到看不见千秋的背影了,我才接着走进丸井百货,搭着手扶梯一层层往上,来到六楼的男性服饰区。在这个不是周末的下午,店内空空荡荡,店员比买东西的客人还多。我进了男厕,走到贴着化妆镜的洗手台前,用力拧开水龙头,把水槽放满。水很快溢满了椭圆形水池。我平静地把千秋的手机浸泡在摇晃的水面中。但愿所有的罪恶与污点都随流水而逝。
默默地呆了三分钟,看着水在慢慢地流逝,直到没有再浮起任何小气泡的时候,我拿起手机,按下快速拨号键。液晶屏幕一动也不动。看来已经毫无反应了。
转头从丸井百货出来,该回家了。半路上,我走到西口地下街,把千秋的手机丢到不可燃垃圾桶里。手机掉下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跳,幸好没人转头看我。
如果故事在此结束的话,就很完美了。
但是,千秋和卡西夫还是分离了。造成他们分离的凶手,不是安毒,也不是黑道,而是更可怕的对手——经济不景气让众多的公共建设纷纷停马。卡西夫所在的小型土木承包商被竞争者举发,被控“雇用非法劳工,用超低价格来承包工事”。正在晨祷的卡西夫被出入境管制局的人逮捕。春天结束时,卡西夫被强制遣返阿拉伯。
大约两周后,我家水果行收到了从阿巴斯港寄来的DHL国际特别专递包裹。打开一看,是一把用丝巾包着发出银白色光芒的弯刀,做工相当精致,刀柄上还嵌着天蓝色的土耳其石。读完卡西夫的信,我才明白这种叫Jambiya的月形弯刀是有特殊含义的,它是成年男子的标志,卡西夫将它送给我,是因为“阿诚是了不起的男人,未来再会吧”。
千秋没有放弃。她在我家店前面连吃了两串哈密瓜串后,一本正经地说,“既然你把钱还我了,不如我就用它去阿拉伯玩一趟好了。”从那以后,每次看到千秋,她的脖子上总是系着一条黑色纱巾。我问她那是什么,她丰满的双颊洋溢着笑容:
“这是阿拉伯女性专用的面纱。到了那里,女人按规定都是要把脸遮起来的。所以我一直带着这个,也算是为即将到来的旅行预演吧。”
经过这一件事,千秋变得成熟了。离开的时候,千秋肩上随风飘扬的丝巾鼓满了春风,无比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