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钩了。
第二个礼拜的周一深夜,我忽然接到无线电打来的电话。他说监听到肥E和天道会下次交易的情报。我开着小卡车来到无线电在江古田的公寓。他房间有一个占据半边墙的灰色钢架。扩音机、无线电和计量器等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用螺丝固定在架子上,叠得高高的,看起来就像是某某研究室一样。地板上弯弯曲曲的电线更是显得格外色彩缤纷。
我立即叫无线电播放窃听录音给我听。声音很有现场感,连吸气声都听得一清二楚。肥E熟悉的男中音。
“差不多要订下一批货了。”
“知道了。多少?”
“四百的话,多少钱?”
“三百。”
“那也太贵了吧。我又不是要一两百,便宜点嘛。两百五十行吗?”
“两百八十。”
“两百六十。”
“行啦,两百七十成交。”
“好,照你说的。”
通过这段录音,基本上确定,肥E进货四百克,对方要价是两百七十万日元。我给肥E算了一笔账,这批货如果顺利转手的话,就能轻松赚上五百万。真是暴利。用另一个角度来看,肥E和千秋同样都中了安公子的毒。我和无线电继续戴着耳机监听。忙活了这么长时间,这家伙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然而有些意外的是,此刻我竟没有兴奋的感觉,脑袋很冷静。
我摘下耳机,也许是高度集中注意力的原因,一时间居然无法适应深夜的静谧。
那天晚上,我离开无线电的房间便直接来到贤治家,要他当场把带子弄好。贤治的房间跟无线电不同,摆了很多显示器跟电脑,另外还有一堆装软件的纸箱和漫画。贤治工作的时候,我在他床上小睡了片刻。躺下就看到天花板上《福星娃娃》的海报。
穿着虎皮比基尼的爱姆。
一大早,我在返回池袋的途中,走进电话亭,按下报警电话。确认对方接了电话,便把录音机的扬声器对着话筒,按下播放键。爱姆的声音从录音机的扬声器传出:
“有个爆炸大新闻哟。一个叫肥E的毒贩将和天道会进行毒品交易。地点是池袋大都会饭店一楼咖啡厅,时间是本周五下午三点。相关资料我会寄给你的,等着哟。亲爱的~加油!”
等到下午的时候,我又步行到东口的电话亭,再打到警署一次。
虽然警察应该已经留了记录,但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往回走的路上,我顺便把贤治制作的录影带和装了五克迷幻药的黑色信封放进丸井百货的纸袋,再放到池袋邮局十字路口的寄物柜里。那红色的钢板门被太阳晒成了暗红色。储物柜右边第二排中间,钥匙号码006。我把那把钥匙放进特快专递信封,同时贴上一千元日币的邮票,径直投进邮筒。
收件人是池袋警察署生活安全部毒品防治课。
邮局前的十字路口,有一栋超大型的音乐大楼。大楼外墙上的巨型霓虹灯自豪地写着“全日本之冠,总曲数超过三万五千首”。第二天清早,我们透过包厢窗户,“监视”到两个便衣打开储物柜,他们往柜中的纸袋瞧了一眼,露出一种诧异的表情。我想或许是因为看到那盖了猪屁股印记的信封吧。
警察的工作也不是那么好干的。
向他们致敬。
周四早,我把千秋和卡西夫送到东京车站。我跟千秋建议说,因为卡西夫一直闷在狭窄的房间里,所以应该让他去好好伸展翅膀。神户京都十日游,千秋好像按照导游书拟定了一个紧凑的旅游计划,可怜的卡西夫,该不会又陷入一个苦力的境地吧。
卡西夫在新干线站台上紧紧抱着我,用胡子亲昵地磨蹭我的脸颊。
“阿诚,真心感谢你这么多天来的照顾。真主会保佑你的。”
“也祝你平安!”我答道。
“谢谢。我想等到我们回来的时候,池袋应该也平静了。”
隔着紧闭的窗户,“雪赫拉莎德”和“山里亚努国王”排排坐好,一边挥手,一边滑出月台。
第二天是星期五,一个暖洋洋的五月天。温暖的风吹抚着头发,春天已经来了,时间快得不可思议。仔细想来,这可是我二十岁以前的最后一春了。虽说,这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
长野冬季奥运会在不知不觉间就结束了,现在换成残疾人奥运会登场。我换上一件蓝纹衬衫,戴上卡西夫留下的墨镜,坐在西口公园的长椅上。桦树枝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过了两点,小俊、贤治和无线电一个接一个地抵达。到齐之后,我点了点头。
大家一路晃到西口公园后头的小径。在微热的太阳下,翘课的学生跟翘班的上班族都在悠闲地散步。我瞥了一眼去年夏天和崇仔一起逮到绞杀魔的宾馆街,来到东京艺术剧场后头。卸货专用通道停着一辆大型白色拖车,车子里正不断地往下搬低音大提琴、竖琴和定音鼓的箱子,看来一场管弦乐队公演又要开始了。
我们背对着翠绿花圃席地而坐。在远远的对面,就是大都会饭店的咖啡厅。
这是真正的坐山观虎斗。
我们跟大都会饭店咖啡厅之间,除了一条马路之外,就是一面高三米、宽十米的巨大玻璃。我们手拿罐装果汁和矿泉水,坐在被太阳烤得热烘烘的路边,玻璃窗里头就像是电视屏幕般一目了然。这可是难得的贵宾席呢!
咖啡厅柱子旁边的沙发上,出现了肥E和ADIDAS男的身影。后者今天也隆重地换上了夹克和宽松长裤。另外还有一个光头远远地坐在入口,看来是个望风的。我看了看手表,差五分钟就到三点。我提议道:
“都闷着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