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描绘的,是在朝阳照射下的坡道上的町落。从高台的一间房子的二层,一个女性探出身子正在招手。莫名给人一种充满生机的感觉。
“和妻子真正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尾道。说起来,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
接着岸田氏开始叙说起十三年前的尾道之旅。
○
留学归国,半年后二月的事情。
住院的母亲在年末去世,我自然是情绪十分低落。按说本来应该是大展自己才华的时候,这时候的失落感平添切肤之痛。
新年后有一个月几乎什么事都没做,二月之后好歹开始慢慢着手两亲遗留下来的房子的改修,总算是精气神慢慢转好。
那个时候,有个在尾道的某所大学担任美术系讲师的熟人提了一句让我过来玩玩。言辞间颇见关心我的意蕴。这是上艺术大学时对我照顾很多的前辈,听说是我去英国的时候他回到了老家。
“尾道的千光寺公园有市立美术馆。那里会有我教的学生的毕业展览会”
前辈在电话里是这么说的。
我当时觉得去一趟也不错。说起来归国回来,因为兼职和母亲住院的事情,几乎都没能离开过京都,而且和那个前辈也是好多年没见过了。
我是马上就行动起来去了尾道,然后前辈是专门还到车站的检票口来接我。
互相的状况都大不一样,所以基本上是言无不尽。下午在美术馆和千光寺一带观赏,晚上是在沿海的餐馆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小时候,有什么好日子,
爷爷就会把我带来这】前辈满腔感怀的这样说道。打开窗户仄暗的海水就要汩汩的欺身而来一般的,不可思议的餐馆。
家常暂时过一段落的时候,前辈突然说道。
“和那孩子聊了什么?”
前辈在说那件事,我还真不明白。
那是下午带我逛美术馆时候的事情。入场者除了我几乎没有别人,整个场馆一片寂静。每个展示室都有大学生静静坐在折叠椅上。在前辈的学生面前,我们的观赏之旅平添几分肃穆。
前往日本画画室的时候,我瞧见一个女高中生站在一副巨画之前。那幅画,是以长窗为背景的自画像,窗子的对面描绘的是如宇宙空间一样精细的星空。女高中生围着红色围巾,书包上挂着好像是史努比的挂饰。为了不妨碍到别的人,我尽量不去看她,沿着展览室绕行。
过了一会,只听见【啊,啊,啊】异常的声音传来。
转回去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只见本坐在椅子上的美术系学生稍稍站了起来。【怎么回事?】前辈问道,她战战兢兢往展示室的地板指去。只见一只瘦弱的猫蹲坐在其上。就在看着日本画的女高中生的旁边。看上去就像两个一起在鉴赏画作一样。
“老师,这要怎么办?”
“赶出去不就好了,快”
这个时候女高中生望向脚边,【啊】的一声。好像才认识到猫的存在一样。猫一直抬头看着日本画。
“这只猫是你的朋友吗?”
我问道,她微微一笑。
“不哦,第一次见面”
“那就把它弄走喽”
前辈这么说着,就和他的学生一起赶起猫。追逐一阵,前去追逃到走廊的猫的他们都离开了,这时只有我和这个女孩子留下。正觉得气氛有点尴尬,她试探一样先问道。
“……请问是老师吗?”
“不不,我不是老师。刚才那个人才是。我是他的朋友”
“朋友吗?”
“是的。你呢?是这里学生的朋友吗?”
“倒也不是,就是随便逛到这里的。来奶奶家玩,就碰到这里在办展示会”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是专注的看着日本画。
“很喜欢这幅画吗?”
“倒也不是……”
【前几天看了对宇航员的访谈】她这样说道。
苏联的宇航员加加林说了【地球是蓝色的】这样一句名言。现在的话从宇宙观景的映像也不是那么稀奇的事情,我们也可以体会到那种【蓝色】。然而根据宇航员所说的来看,真正感受到冲击的其实是作为背景的无尽宇宙的暗处。这种暗是有多么深渊,多么空虚,不亲眼见过是绝对不会了解的。加加林的话,实际上是对不知底端的空虚的描述。这种绝对无法在照片上映现出来的宇宙的深邃的黑暗只要想到,一方面会感到恐惧,另一方面也会被其吸引。
【世界总在夜中】她小声说道。
好不可思议的女孩子,我这样想到。
○
在沿海的餐厅中我把这件事情讲给了前辈。
“所以你就被她迷住了吗”
“怎么会”
“有问名字吗。是从哪里来的”
“说是住在向岛。奶奶的家好像就在尾道町的高台上”
餐馆的窗外是暗色的海,可以看到对岸向岛的灯火。【世界总在夜中】她的一番话让我有些陶醉。旅途中的城市里静静的夜晚,缱绻如蓦然孤寂心灵的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