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贵船的住宿处降下的雨水,渐渐稀薄。
“差不多也该出去了”
中井桑自言自语一般。
收拾饭桌的职人一副惊讶的样子。这也不难理解。说着【来参观鞍马的火祭】,结果没一个人表现出要去的样子。
武田和田边桑翻开竞马新闻在猜想明天的菊花赏,藤村桑躺在一旁的地上和酒精做斗争。明明知道祭典就快要完了,没一个人有动静,想必大家都是一样的心情吧。
中井桑拿起一瓶啤酒,就往我的杯子里倒。
“你喜欢长谷川桑对吧?”
“大家不都是吗?”
“……是啊,当然了”
中井桑微笑着说道。
○
我们终于起身的时候雨也停了。
住处的人把我们送到贵船口,在那里乘坐睿山电车。乘客虽然不多,地上却显得很脏,车内的空气也很浓稠。想必我们在贵船的住处吃火锅的时候,这个小小的睿山电车运送了大批观光的客人吧。
到达鞍马站的时候火祭已经结束了。
“这就叫节后特典吧”武田说道。
鞍马站前大批归家的游客排起长队,平常静寂的山间小站溢满热气。一直来到门前町,只见披着雨衣的警官在对游客维持秩序。柏油路面上火把燃尽的渣滓黑黢黢一片,走在脚下沙沙作响。我们在鞍马寺的石阶下伫立,等待着祭奠后喧嚣的消解。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虽然谁都没有说出口,我们就仿佛还处在贵船的住家听着雨声,静等祭典结束的情境中。
中井首先打破沉闷。
“就慢慢走到贵船口吧”
“还下着雨呢,没关系吗”
藤村桑看着天空。
见不到一颗星星。
“但电车也人太多了”
武田君的话让田边桑也表示赞同。
“那种下饺子一样的睿山电车我也害怕就是了”
“那就干脆走吧”
跟在中井桑的后面我们走了上去。
土产店和民居沿着门前町的道路两旁一溜延续。玄关前燃烧的篝火旁孩子们在玩耍,夜祭的余温还漂浮在空中。然而走路不到五分钟房子已经变得稀疏,鞍马寺的喧嚣也完全消失在身后。左手旁沿岸的黝黑杉树林中而来的夜的冷气一点点渗出。因为交通管制的原因没有来往的车辆,柏油路面上静寂如佛堂。
“寂寞的道路啊”藤村自言自语道。
这条夜道通往别的世界,而长谷川桑如果就住在那里的话,我想着这些事情。在鞍马的火祭消失踪影十年之后,她的行踪完全不明。将她吸入其中的那个黑色的洞穴,放佛到现在还在鞍马的某个地方大张着它的入口。
不知何时中井就走到我的旁边。
“明天,大家一起去看岸田道生的铜版画吧”
“好主意”
“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的偶然那”
我回想起大家在贵船的宿处讲述的故事。
先是中井桑在尾道的商业酒店里看到尾田道生的话,然后各人道出自己的旅思。尾道,奥飞騨,津轻。天龙峡。那都是些并无什么出奇之处的平凡旅程。然而,也都是和岸田道生的铜版画【夜行】发生关联的旅程,如果说这些旅行中有共通点的话。
中井桑的场合,是离家追自己妻子的故事,但在今天看来也是经常会有的桥段。武田君也是,藤村桑和田边桑,也都平安的回来了。
“但回不来的可能性也是有的”
突然这种话就在胸中回响。
被旅途中骤然张开的洞穴所吞噬。这种可能性一直都有。
就像那夜的长谷川桑一样——。
睿山电车驰过沿谷川两侧排开的杉树丛的对面。我们站定在车道的旁边,在穿越夜的通底的列车的景色中看呆了。咣咣的车轮的鸣响和谷川的水声融合,又渐渐远去。
这梦一样的风景,让人想起白天在画廊的橱窗里所见的岸田道生的铜版画。
○
午后的画廊,从画廊主的柳生那里听到了有趣的事情。
“岸田桑有谜一样的遗作”
岸田道生开始【夜行】的系列作是在距今十年前,正好是在长谷川桑失踪的那一年。然后在距死前的约两年半时间里,创作了四十八副作品。
据说岸田氏在生前,是向柳生隐隐提到过未发表画作的存在。便是和【夜行】相对的一系列铜版画。总题为【曙光】。如果说【夜行】是描写永夜的作品的话,【曙光】便是描写那紧紧露面一次的清晨,岸田氏这么说道。
“Salon 里的人可是都想瞧见一面”
“Salon?”
“当时,有一群人会晚上聚到岸田家来。这就被称为【岸田Salon】。当然,我也是其中一个”
“那,有看到过【曙光】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