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夜 天龙峡

  “这是两年前的春天,乘坐饭田线时候的事情”

  第四个开始诉说的,是田边桑。

  田边桑在一众人中最年长,比中井桑还大两岁的样子。长谷川桑失踪那年,田边桑已经大学毕业,加入友人所开办的一家剧团。

  外表看上去非常豪爽,却也是有着细腻心思的人。

  武田君和中井桑经常在田边桑的宿舍里借宿共饮。我也被邀约去过好几次。自从长谷川失踪第二年以来,他忙于兼职和剧团活动,英语会话教室里也再没出现。

  数年时间剧团遭遇解散,其后在东京干了几年,现在是回家乡丰桥在自家的家具店里工作的样子。

  接下来是田边桑的话。

  ○

  我的伯母夫妇住在伊那市。

  以前就说过让我来玩,正好出差在附近就去了。同事先坐车回去,我则在伯母这边住一晚上,第二天和表姐一家吃饭,也闹腾了一天。

  所以为了回丰桥而到饭田线的伊那市站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似乎正是本地高中生放学的当儿,双车厢编成的列车正是满员。

  车窗外可以望见和驹岳山相连的中部阿尔卑斯(日本阿尔卑斯是日本中部飞騨山脉,木曾山脉,赤石山脉的总称),山顶附近还残留着积雪。沿线每到一站乘客渐减,我也终于能享受到包厢席的座位。因为和中央阿尔卑斯正是反面,车窗外铺陈开广阔的农村风景,夕阳照射下的南阿尔卑斯无比清晰。

  突然,就对对面包厢里坐着对话的两人产生了兴趣。一个是纯朴模样的女高中生,卷着红色围巾,抱着个挂着史努比玩偶的书包。另外一个是光头的中年僧人,身着黑衣抱着皮质旅行包,脚边放着平整的包裹。这个两人组,从在伊那市站站台看到起就说个不停。是当地的僧人和橝家(丧葬全权由此寺庙负责,平日提供供养的家庭成为橝家)的姑娘吧。

  突然女高中生问我道。

  “是要坐到哪里?”

  “要到丰桥”

  “到终点?真的吗?”

  身子往这边侧过来,一副想要诉说什么的眼神。僧人哂笑一声转向旁边。

  “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我的一句话,女高中生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难不成和这个僧人正犯尴尬也说不定。

  这时候转弯的电车进入山阴部,车内变得有如穿越水底一般的暗仄。僧人眼神瞥向我。就像是在瞪人一样。

  ○

  穿过山阴车窗外射来西阳,女高中生和僧人沐浴其中。胳膊支在支架上的女高中生整个脸颊突出,仿若向阳处膨松的被子一样。和沉在河底的山椒鱼一般的血色暗沉的僧人正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说自己是伊那市高中二年级的学生。

  在她的常识看来,这之后数时间都在同一辆列车里摇晃,除了苦行以外,什么都不是。【是铁道迷吗?】还这样问我。即使不是铁道迷,还是会想来这样一场旅行。【这样的旅行间所有的东西都会忘却一下放空自己】我这样说道。

  “是有什么烦恼吗?”

  “嘛,也算是吧”

  “诶-”

  “烦恼的话你也应该有吧”

  我说着,她嘻嘻嘻嘻的笑了起来。

  “怎么说呢。是打算有来着”

  实在招人疼爱的笑颜。

  那之后我们就隔着中间的过道聊天。车窗外缓错的田地以及才开放的红梅,还有挥发米黄色的瓦屋顶流泻而过。甚至有一种在乡下房子屋台上晒太阳的舒畅气氛。

  之间,不知为什么窗边的僧人一言不发。膝盖上摊开厚重的口袋版时刻表在思考什么的样子。说起来,这个女高中生才是到底要坐到哪呢。从伊那市出发已经摇晃了超过一个小时。

  “你上学一趟还真远啊”

  【可不是】她俯身摆弄挂在书包上的玩偶。【真的是好辛苦。平常都是在列车里学习的,今天就算了】

  很快列车停靠在了小站上。

  车门打开,冷冷的空气流窜进来,时间有如停止一样的静寂包裹住周围。突然女高中生从扶手直起身来,整个贴在车窗上。红色的围巾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摘掉,窈窕的脖子漏了出来。

  她伸出手臂,指着窗子对面。

  “那里有商店诶。看到了吗?”

  我探出身子后,僧人也随之看向窗外。

  穿过检票口前面是小型广场,对面是联排的古旧建筑。【商店】就是其中之一,褪色的山崎面包看板。店口放着冰激凌用冰箱以及自动贩卖机。屋檐下是沉于夕阳的暗色,散起湿气的土间(没有铺地板,露出土地的空间)的味道氤氲在脑海。二楼的雨棚不知为什么关着,屋檐下是吊着数串洋葱。乡下常见的马上就要倒闭的商店。

  她看着车窗说道。

  “每天看着看着,就变得在意起来了。为什么一直都是那么昏暗的样子呢,为什么没看到任何人呢,为什么二楼的雨棚一直都是关着的呢。一旦变得在意起来,就每次忍不住去看它。越看越觉得奇怪。你也会有这种体验吗?还是说我变得奇怪了呢?”

  车窗外的眺望,对我来说是非日常的所为,对她来说,已然是一种日常。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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