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此刻仿佛是行走在夜的最深处。眺望着从车窗间行过的夜的町落,妻子这样说道。
“天亮好像不会到来的感觉呐”
现在想来那似乎就是个不吉的预言。
○
做夜行列车从九州返回,一周后左右的夜晚发生的事情。
深夜辗转十分我回到家,妻子已经先睡觉了。
我尽可能小声的洗过澡,然后悄悄的躺在妻子的旁边。
朦胧之时,一种整个头被浸入溢满水的盆子中的窒息感油然而生,我是要摆脱什么东西一样蓦地起身,合着灯泡的明灭大声喘息。
身旁的妻子,宛如人偶一样紧闭着眼睛。唇间发出不明的声音。嘴里似乎舌头在蠕动,听来就像啪啪啪啪的水声。就是因为这个声音让我梦魇一场吧。
仔细听上去,啪啪啪舌唇鸣响的声音之间,有话语交织其中。妻子在梦中好像在和谁对话。声音渐次高昂,最后近似于骂言,一种威迫感浮沉在房间里。
“诶,没事吧?”
我说着手一边搭上妻子的肩膀。
那个瞬间,她像野兽一样【吼】的起身抓住我。表情全然如他人一般。然后像突然回过神来,妻子刷的一下退后身体,盯着我看不放开眼神。一时间两人就互相拽着彼此的臂膀,茫然的对视。很快妻子叹息一声,两手掩面。
“我做噩梦了”
噩梦的情景如下。
妻子身处六叠大小的屋寮中。除了纤小的和式衣柜以及硕大的水盆外别无他物的给人寂寥感的屋寮,仿若牢狱一样荒凉。
——一定要尽快离开这个屋寮。
一边是内心的焦虑,一边是怎样都无法动弹的身体。
腰身下垂俯在地上,妻子从屏风的缝隙间望去。那里是通向楼下的昏暗的楼梯口,这里显然就是二楼的样子。想要离开就必须从那里的楼梯下去。但即使明白这点,往阴霾的楼梯间看去似乎还是需要巨大的勇气,无论如何都站不起身来。
此时,楼梯间传来什么爬上来的声音。一阶一阶,砰砰哒哒,让人心里悚然的慢节奏。妻子拖着沉重的身体,挪步到和式衣柜的旁边。即使知道躲在这样的地方本身也没有多大意义。很快悚然的足音戛然而止,夜的沉默如屏息一般包围了这里。
——没有人出现。
妻子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个瞬间,从楼梯口的暗处,似乎有人在瞟视着自己。
只有头部从楼梯口伸出,往妻子这边望来。那张掩面向浸润在水里面过一样渍渍发光。妻子恐惧的大声叫喊起来,对面却是一副吃惊的样子,侧着头颅还是盯着妻子。
“那个人的脸,就和你一模一样”
就此妻子噤声不再说话。
从那之后,妻子就经常做噩梦。被梦魇中妻子的声音屡次惊醒。然而妻子就梦的内容从来没有说过。
妻子所沉默抱有的问题正来自这种噩梦的侵扰,对于我的这种主张妻子给予了正反对的意见:就是因为我说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导致她的困扰最终招来了噩梦。
○
不知觉间我就在床上睡着了。
窗外瞒着人的眼睛暗色下沉,一时间竟想不起自己身处何方。是了,这里是尾道的宾馆。打开灯看向时钟,晚上七点左右的样子。小憩一下的原因,心情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手机在这时响起。本能的以为是妻子,一看是不知道的号码。我按下接听,听筒对面保持沉默一言不发。
“请问是哪位?”我有点生气。
但也没有想要马上挂掉电话,因为感到对面沉默的人就是妻子。也不知为什么,脑海中就浮现出妻子坐在窗户全部关上的昏暗房间里的情景。也许这来自于妻子所做的噩梦的联想。很快电话的对面,几不可闻的嗫嚅传了过来。
“是我。中午见面的……您还记得吗?”
“海风商会的?”
“是的,是我”
是宾馆服务员的妻子。这会通过电话的声音听来,倒又觉得真不像妻子了。
“希望您能帮我”
“……是怎么了?要帮你什么?”
“我害怕我丈夫”
她的声音缓慢而拖沓。
“我一直被关在二楼”
“但这……”
“你能帮助我吗?”
“为什么找我?”
“因为觉得您不是外人”
“如果感到危险的话,我觉得这时候应该先去找警察。很抱歉,但这真的好像不是我能够解决的问题……”
“您是想逃走吗?”
“根本不是逃不逃走的问题”
“……我想您来帮助我,一定得是您”
她这么说的时候,就听见咚咚的敲门声。
“请稍等。好像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