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野嫌弃地点头。「我当然记得。代跑的人就是我。」
「是喔。长田他们还真是为所欲为。合唱比赛的时候也是。」
唉唷,差点就要叙旧起来了。午休时间可不长,我打断自己的话,硬是拉回原题。
「不管这个。」我稍微整理呼吸,开口询问。「我不懂为什么毕业制作是析木一个人刻的。作品应该是整组一起做啊。但我印象中却是折木一个人提交,变得好像全都是他的错……为什么会这样?」
折木手拙这件事用不著他本人承认,我也都明白。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手拙的折木扛下制作浮雕的任务。在我的组别里,接下这任务的是我与三岛两人。要是折木在我们组别,他大概根本不用碰雕刻刀。
尽管我早预料到,但这个问题似乎还眞的碰触了芝野的痛处。她哑口无言,表情也变得冷峻起来。不过就算我的语气听起来有谴责的意味,我也无可奈何。
即使如此,芝野还是回答了我。
「那是折木自己说要接的。」
「……眞的啊。」
「他说有人帮忙,三两下就能解决了,就把设计图与板子拿回去了。我们信了他的话 这样讲听起来大概很假吧。既然他自己都这么说了,大家听了也都欢迎他这么做,变得像是把责任硬塞给他。」
这跟我们组的情况一模一样。用一句话暗示男生他们不用做事,他们随即一哄而散。
「所以。」她叹了一口气。
这个念头虽然无关紧要,但我想要是我们还是中学生,芝野大概也不会这么疲惫不堪地叹气。
「我们其实应该要跟折木道歉。」
「……是啊。」
尽管我同意了她,我并没有认为芝野应该道歉。不知道芝野是否能懂?只靠表情做出表示,实在很难传达想法。
前年冬天,折木独自承担了毕业制作,接手一个人刻不完的浮雕。我的直觉很准确,那家伙果然在打什么主意。
问题剩下一个。
「折木口中那个『有人』是指谁?」
虽然我开口问了,却也不期待回答。我不认为芝野跟折木交情好到会聊这种事,也应该不清楚是谁。
关于神秘第三者的身分,我心中就一个人选。折木称得上是朋友的男生,我只知道一个人,那就是阿福。但折木不太可能指望阿福的协助,就包下所有的工作吧。
当我在思考这些事的时候,芝野一副拿不定主意的样子。我原本已做好准备听见否定回复的准备了,芝野却冷不防告诉我答案。
「鸟羽麻美。」
「啥?」
「折木想拜托的人,是一个叫鸟羽麻美的女生。」
我没听过这名字。看来她应该是中学三年跟我都没有接点的女生。还是我其实曾在某处听过她的名字?
「好像是他女朋友吧。」
嗯――我果然没印象。虽然镝矢中学的学生数量比神山高中还少,一学年应该也超过两百人,有我不认识的女生也不足为奇。
……想到这里,我才终于理解我听到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咦,你说什么?」
「女朋友。」
我不喜欢自我暴露。但这一刻眞的让我深刻思索起自己的个性。
我没料想过听到难以置信的事时,自己竟会以响彻整班教室的音量大喊:「什么!」
我受到所有在午休时间留在E班的同学的注目礼,赶紧用手遮住嘴。惨了,我一定很吵。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他可是折木耶?
芝野压低声音,向还没从混乱中恢复的我透露。
「我问过他一次毕业制作何时可以完成。然后他跟我说,要看麻美。所以我随口问他,你是说鸟羽麻美吗?结果他似乎非常讶异,张著嘴说不出话来。他大概没想过我跟麻美认识,以为他们的关系不会穿帮吧。」
「咦,不过……你记得眞清楚。」
我想说的不是这个啊!
「因为我很讶异会出现麻美的名字,也很惊讶折木有女朋友。只不过……」芝野苦笑。「我的反应没有刚才的你那么大。」
接著芝野稍微从我身边退开,大概是在示意要结束话题。望向墙上的时钟,午休剩不到五分钟。
「你如果想找麻美,就去摄影社吧。我上高中就没跟她说过话了,但我在KANYA祭见到了她的摄影作品。」说完以后,芝野又戏谑地补了一句话。「对了,折木也知道麻美在哪里吧。」
想深入了解毕业制作的缺陷,鸟羽麻美的名字与所在处是十分重要的情报。
尽管我直觉如此,放学后我却直奔地科教室,而非摄影社的社办。我发出连自己都觉得大声的脚步声登上阶梯。我要狠狠地教训折木这小子。你又不知道去社办能不能遇见折木,是说你要狠狠地教训他什么……我无视脑海中这些冷静的声音,爬上专科大楼的四楼,推开地科教室的拉门。
折木也在。他坐在跟昨天同样一张椅子上。
要是那家伙只有一个人,我大概会掐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摇来摇去吧。但他不是孤单一人。小千正坐在折木的斜前方,露出笑容。小千注意到我,便举起娇小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