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出事了的当下,我就该立刻有所行动。即使当事人大日向和千反田都已离开,事情放了一天没处理就几乎等于没救了。等这个周末一过,大日向的退社木已成舟,别想再有翻案的一天。
今天星之谷杯结束后学校没有排课,只有一堂班会,上完就放学了。
换句话说,要阻止大日向退社只剩今天一天的机会,偏偏今天几乎没机会碰到她。
「我也只是间接听到一点状况。」里志稍稍压低声音,「听说昨天放学后,大日向同学好像很气愤还是情绪低落之类的,可是原因不明?」
「我当时在场,可是只是专心看我的书而已。」
「也就是说,问题出在千反田同学身上了。可是这样又跟摩耶花听到的内容不符呀?」
眼前的上坡路段还没进入最恐怖的险坡,只见夹道两侧是一户户的民家,且依旧绵延着缓坡。身后一名跑者轻快超过龟速的我,大概是比我后出发的二年B班中、哪个擅长跑步的家伙。
我幽幽地问了:
「伊原怎么跟你说的?」
我边说边瞥了里志一眼,发现他难以置信地看向我。
「搞什么?你没听说吗?」
「她什么都没讲啊。」
「喔,大概是没空讲吧。只不过如果由我转述,可能会有点出入哦。」里志的视线稍微游移,他接着开口了,语气不太有自信,「我没记错的话,大日向同学好像说,千反田同学是『宛如佛陀的人』之类的,我只记得不是讲坏话的语气。」
我完全没听说这一段,我只知道大日向说决定不入社了。
「你确定这是大日向昨天说的话?」
「用词可能有出入,不过确实是昨天的事。」
那么大日向吐露过的讯息就有两个了,一是「不入社」,二是「千反田是宛如佛陀的人」。若真如此,可以单纯推出一个结论:「大日向决定不入社,但问题不在千反田身上。」
这么一来,让大日向决心退社的罪魁祸首就是我了,可是我昨天真的什么事都没做。我当然不是毫无记忆,也不是什么都没听到,昨天进社办前我曾经和大日向稍微聊了一下,后来在社办里,我即使顾着看我的书,也隐约听到她们的谈话,但真的只是如此而已。
「……看来事情果然不单纯。」
「是吗?」里志却低喃:「我倒是觉得很单纯哦。新生来体验入社,后来改变心意,于是决定退社。整件事就是这样。」
即使只是做做样子,我毕竟是跑者的一员,所以牵着越野脚踏车的里志选择跟在我身后而非并肩前进。他不愧是爱骑脚踏车一族,脚力相当好。
一小段沉默之后,里志像是放弃等我开口似地继续说了:
「嗳,奉太郎,这么讲听起来可能很没血没泪,但我觉得大日向同学如果决定退社,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她那个人确实满有意思的,摩耶花好像也很喜欢她,可是既然是她本人做出的决定,旁人也不能多说什么。」接着他看向我,补了一句:「其实我本来觉得会这么说的人应该是奉太郎呢。」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事实上,昨天伊原一脸困惑走进社办,我也一直觉得这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而且大日向一定有她自己的考量。神山高中允许学生最多身兼两社社员,如果她有兴趣加入的社团共三个,最后会选择舍弃古籍研究社并不意外,毕竟是个活动目的不明的社团。她大可对我们说,她发现了有兴趣的运动,或是加入学校委员会,或是想以念书为重等等,要退社的理由要多少有多少;相较之下,古籍研究社没有任何留住她的理由,我们只能对没缘分同处一社团感到遗憾罢了。
我后来之所以变得认真看待这件事,的确是出于几个原因,不过我不想边跑步边对里志逐一说明。他等会移动都有脚踏车在,我可得靠着这双腿跑完全程,边跑边说话很容易累,我决定一路上尽量少开口为妙。
里志似乎看出我不打算回应,换上轻松的语气:
「哎呀,不过啊,如果你决心要慰留她,我也不会阻止你的。所以现在呢?你打算去找大日向同学恳求她不要退社?」
出乎意料的一句话。
「恳求?」
「是啊,像这样低下头说:『很抱歉之前我们似乎让你留下了一些不好的回忆,还请你大人大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吧!』」里志边比手画脚边讲完之后,露出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你没要这么做吗?」
想都没想过。虽然这不失为一个方法,但是,「大日向也是有她的理由才决定退社的,要是没弄清楚症结何在,一味恳求她回来,事情一样没解决。」
里志沉吟着:「解决事情啊。『恳求』的确不像奉太郎会做的事,不过呢,火速道歉加上死命恳求,说不定意外地是个解决事情的捷径。」
是吗?总觉得半信半疑,我不觉得对大日向死命慰留能够让事情圆满收场。
再怎么说,我本来就没有想慰留大日向。但是我没办法不找出大日向心里的症结为何,就一味死皮赖脸地求她写下正式入社申请表,并表示之后一切都不干我的事,这只不过是拖着棘手的事不处理罢了。我喜欢避开风险,也喜欢省略,却不喜欢拖延。棘手的事就算视而不见,总有一天一样不得不去处理,而且只会变得更加棘手……
「我没打算求她。」
「那么你是想正面进攻来说服她?」
「那也很麻烦,再说你觉得我口才好吗?」
「不觉得。比起长篇大论有气无力地说服,以一句含意深远的话一决胜负,才是奉太郎的作风呀。」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