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男性工作人员的休息室弥漫着一股凝重气氛,结束了报告。
我一闭上嘴,屋内就剩暖炉灯油燃烧时发出的低沉声响。
……不对。
侧耳倾听,还有音量压得非常低的细声交谈,有人在对话。是千反田吗?还是千反田身边始终不发一语的某人?
首先,千反田公布了我的表现得分。
「你的说明归纳得非常好。」
多谢褒奖。
但接下来却和先前不太一样。她似乎吸了口气才开口,语调也略微提高。
「村井先生是神山市的市议员。为了雏偶祭,所以延后改建工程也无妨,这应该只是场面话。事实上只要村井先生出面交涉,中山工务店也很难拒绝。换句话说,工务店说有人拨了电话、通知他们依照原订计划施工,这肯定确有其事,对吧?」
我从她这段话听出再熟悉不过的东西。说到千反田,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无时无刻都存于她清澈大眼深处的热度,那是去年四月初次见面以来,每每把我和里志以及伊原卷进事件的东西——好奇心。
也就是说,千反田没拿着我想象中的扇子。她很想知道究竟是谁、为了什么干下这种事,她当然也不可能打呵欠,说不定正尽可能贴近隔帘。那双大眼睛肯定有难以形容的力量。那就是千反田。
「为什么,要做出那种事……」
隔帘的另一侧,千反田,很好奇。
然而,仅止于此。
那股热度一闪即逝,宛如最初就不存在似地被冷落一旁。
面对正座在榻榻米的我,千反田出口的不是「我很好奇」。她开口了:
「不过请放心,看样子这不是太严重的问题。」
我有两句话想说,但一时居然无法应声。一句话是:「就这样?」不过这话当然不能出口。我干咳了一声,问:
注:和式家具的一种,与无脚座椅搭配,席地而坐时,可用以靠手歇息好支撑上半身。
「是吗?可是大和室那边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哦。」
「或许吧,但不是找不出对策。我简单解释给你听。我们在犹豫的是上游的祭典游行,是否能够跨进比长久桥更下游的地域。」
这是晓以大义的语气。明明没有太大兴趣,我却想叫她解释得详尽一点。
她似乎在思考,沉默一会之后。
「折木同学,我想请你帮我带话给大和室的大家。」
「嗯,好的。」
「……那么,」她口吻中的坚毅又多了几分,「另一边的宫司(注1)由我去打招呼;神社志工代表的部分,我会请父亲代为联络。请帮我告诉大家。」
有一瞬间,我以为千反田的坏习惯又冒出来,她话讲得没头没尾。每次有事相求,她总习惯跳过解释,不过当场被指出这一点,她也会详尽地补充说明。
可是此刻,即使我再度确认:「这样说就行了吗?」厚厚隔帘的另一侧只传来冷淡干涩的回应:
「这么说,他们就晓得了。」
实际上,这么说他们就明白了。
我回到大和室,暗自嘀咕这还真冷,一边带到话。烦恼着会议迟迟得不出结论的花井,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喔喔,那就好那就好。好,大伙听好了,绕境路线决定延长到远路桥再折返!」我还一头雾水,新路线已经敲定。
接下来就进入无暇思考的疾风怒涛之中,距离游行开始没剩多少时间了。
4
我的换装作业以惊人的速度进行。
宛如早春的阳光射进屋内。我脱下运动T恤,军装大衣也不可能穿着。一身内衣的我先穿上黑色羽织(注2),套上类似袴(注3)的裤子,上衣袖子的尺寸刚好,但裤子却太短,小腿有将近三分之一都露在外头。
「这个……尺寸不合啊。」我看着帮我着装的工作人员询问。
当初千反田说服装尺寸合我的身材,才找我来帮忙,不要现在才说尺寸不对吧。然而这位看上去刚满二十岁的年轻男子笑着回道:
注1:日本神社负责统管祭祀及整体社务的神职人员。
注2:日本男性传统正式服装的外套。
注3:日本男性传统正式服装的外套。
「这种服装的样式本来就这样哦。」
「本来就是这样吗?」
这样脚会很冷啊。我想起今年正月的事,恐怕今后提到「千反田」加上「和服」,就自动导出「冷」的结论。
「这个长度最刚好哦,要是下摆再长一点,我就会被抓去负责撑伞。」男子说。他的身高比我高许多,头发染成浅褐色,是一位有型的小哥。但既然还有其他年轻男子,干么硬抓我来帮忙。我一想到上场在即,出乎意料地紧张起来,不由自主地开口抱怨:「不过是下摆尺寸不合,你上场应该也行啊。」
男子一边把黑色足袋递给我,耸耸肩说:
「我是为了看千载难逢的绕境游行,才特地回老家来的,自己也在队伍里就没办法欣赏了。」
说的也是,等一下整段游行我只能一直看着千反田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