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里志一听,悲伤地笑了。
「……我没办法像你一样处理得面面俱到啊,我没打算伤害她的。」
「你本来的打算是什么?」
「我和摩耶花有个默契在。她把巧克力摆在社办,如果我决定接受她,就把东西取走,否则就把东西留在原处。这是我们的约定,原本只是如此单纯。不是摩耶花的错,是她没料到帮忙制作巧克力的千反田同学,竟然成了守护巧克力顺利送到我手中的使者……」
这么说,送巧克力的仪式根本是伊原和里志这小子的计划?
「刚才这些话,你都跟伊原说过了?」
「说过了,当然说了啊!一定要说才行吧?不然我不就成了随自己高兴玩弄摩耶花心意的烂家伙了!
……不过,事实上,说不定我正是个烂家伙。去年推掉摩耶花的巧克力之后,我们深谈过,谈了好几个小时,谈得比刚才我跟你说的还要详细很多。嗯,好怀念啊——那之后竟然过了一年,摩耶花还说了很重的话哦,但她终究没有认同我的考量点,只说她会等我,还说下一次的情人节就是听我答案的日子了。
摩耶花听说巧克力被偷,不是一派镇定吗?她明白被偷代表我想告诉她我还没得出结论。」
我也猜到伊原晓得偷巧克力的是里志,可是我以为她会勃然大怒,毕竟连续两年求爱被拒,我没想到事情背后有过一场深谈。
这么说来,伊原说漫研那边有事走不开,也是编出来的。
里志大大张开双臂,立领制服的衣袖被风吹得翻飞。
「好啦,奉太郎,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我这么做不是出于开玩笑的心态,我也没有死都不向你解释,你打算怎么做?」
雪愈下愈大。
我竖起大衣衣领,桥上实在冷到受不了。一踏出步子,脚下积雪便发出声响。
里志跟了上来。
「刚才这些话,不可能去跟千反田说吧。」
「不可能。被揍一顿或许还比较好。」
我也这么觉得。就算里志曾向伊原全盘坦白,此时的对话毕竟还是男生之间的谈话。同样道理,千反田和伊原之间说不定也有女生之间的谈话,谈话内容当然不可能让我知道。何况今天里志说的也不是他的全部,当然,我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全都摊开让里志了解。
不,很难讲。
我的信条是「没必要的事不做,必要的事尽快做。」就这么单纯,没有什么摊不摊开的问题。我想起稍早在图书室看摄影集思考的事。节能主义无法面对男女感情,这和里志毁掉手作巧克力的动机有一定程度的共通点,不过那是假象,有决定性的不同,那就是里志的犹豫是为了伊原。
走在寒风肆虐的河流上方,我烦恼着。整起事件错在里志,我却逼他坦白不想出口的事,我是不是应该为此补偿他什么?我是不是该对这小子说:「抱歉,我太不了解福部里志了。」
幸好此刻背朝着里志。我微微露出苦笑。
嗯,毕竟说不出口啊。
桥不长,快抵达对岸时,我问里志:
「然后呢?结论快出来了吗?」
我回头看向他,他带着前所未见的严肃神情,轻轻点了头。
「快了吧。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只差把结论整理成话语了。」
我砰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抱歉了,大冷天还拖住你讲这么久,请你喝罐装咖啡。」
里志恢复了平日的微笑,拎起手中的束口袋一转,巧克力碎片发出喀沙声响。
「好啊,不过难得奉太郎要请客,我就来杯红茶吧。」
回到家,为了暖和冰冷的身子,我先泡了热茶,喝掉大约半杯,我拨了电话给千反田。
我跟她说事情解决了,巧克力交到里志手上,没有起冲突、没有结下梁子,事件和平落幕。千反田心喜若狂,不断不断地向我道谢,逼得我使出稍微强硬的态度才结束无止境的道谢,放下了话筒。
我说了谎,虽然有点像强词夺理,但我想谁都无法责备我。
回到自己房间,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
何况……难保千反田没说谎。毕竟「看待事物的角度不止一个」在今日成了常识。连交往多年的老朋友里志都还有那么多不了解的部分。即使没有一个人说谎,但擅自误解对方的意思、或被对方误解,这些状况都很常见。
再说千反田为了确保巧克力顺利送出,打算成为巧克力守护者的这件事情,伊原一定也隐约地察觉了,说不定连里志也晓得事情会变成这样。那么,刻意将千反田卷进事件,就是伊原为了让里志收下巧克力的策略。或者这也是我的曲解?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想去推敲了。其实是天文社的中山动了物理性小手脚偷走巧克力——真希望这是事实,我就不会像这样望着天花板想这些事。
房间地上滚落一片巧克力片,那是我今年唯一收到的巧克力。
我捡起巧克力片,这似乎是外国生产。我撕开包装和铝箔纸,朝着黑色巧克力片一口咬下。
巧克力的味道在口中扩散,好甜,而且苦,然后理所当然地,强烈的味道逐渐淡去,终至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