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惊,只见千反田探长上身,左手稍稍挽起右手袖子,那右手正捣着我的嘴。
「抱歉,可是,请等一下。」
她的语气是前所未闻的沉重,我不由得顺从地点点头。不过,为什么要等一下?千反田松开手,问我:「呃,要是,现在大声求救,会怎么样呢?」
我总觉得一头雾水,还是回道:「会有人来吧。」
「然后我们就请对方打开外头的门闩。」
「嗯,对方应该会愿意帮忙。」
「然后门就打开了吧?」
「开了啊。」
「那么,对方会怎么看待我们呢?」
我登时无言以对。
同时我明白千反田在担心什么。如果此刻被关在储物间的是我和里志,一点问题也没有,或者换作是千反田和伊原也一样,然而事实却不然。
听到求救而过来帮忙打开门闩的好心人,是否能够不戴有色眼镜地看待我和千反田两人待在夜晚神社角落不起眼的小屋里?数秒的沉默之后,千反田以细如蚊鸣的声音说:
「如果是与我素不相识的人来救我们倒无所谓,可是稍早神社的志工就一直在神社内巡逻,他们都认得我。」
我想起我们之前踏入社务所时,工作人员只是听到千反田的姓氏,接待态度就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要是来救我们的是神社的志工……肯定会产生糟糕的误解。折木同学,我今天是代父亲前来拜年,事情若是发生在其他日子、其他地点又另当别论,可是在正月的荒楠神社里,要是传出什么负面的谣言,我的立场会很为难。」
我沉吟着。
乍听这番话,我多少觉得她太在意面子,想叫她别顾虑那么多,爱乱想的家伙就随他们去吧,但那是因为本人折木奉太郎只是一介平凡高中生。
事实上,千反田爱琉所处的世界确实与我有些不同,无论是在教育界具有影响力的远垣内家族的儿子、在神山市经营首屈一指大医院的入须家族的女儿,千反田都有交情,不仅在校内是前辈后辈的关系,他们私下都有深交,这样的千反田,在元旦的今天是代父亲带着酒礼前来向荒楠神社的神职一家——十文字家族拜年。
这已经超乎我理解范围,我无法判断千反田在意大声求救可能引起的谣言,是理所当然的担心或者只是杞人忧天。
一时之间,虽然只是短暂的一瞬间,我为千反田感到些许可悲。
我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那我们现在要怎么求救呢?」储物间的木墙明明处处是裂痕,这道全新的铝门却毫无缝隙,从门内侧也无法操控门闩。「得尽快设法找到人帮我们从外侧开门才行,要不然万一有人刚好要来储物间拿东西,门一打开,到时候才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话说回来,能帮我们开门又不会有奇怪误会的人选——」
「香穗同学是知情的……」
「或是伊原了。就这两人而已。」
「嗯,要是刚才门闩被闩上的时候,我们立刻出声就好了,可是实在事出突然,一时之间也没想到要出声……」千反田忧郁的口气突然变得明朗,「不过,没问题的!」
「噢?你有好主意吗?」
「嗯!」
瞧你自信满满,真的有那么令人振奋的好法子吗?
她的笑容在幽暗中隐隐浮现。
「很简单,只要打电话求救就好了。」
我错愕得下巴差点没掉下来。
「确实很简单,可是啊,千反田,我想这里头应该没有公共电话哦。」
「嗯?折木同学你真爱开玩笑,当然是用手机呀。」
我的头开始痛了起来,吹进缝隙的风冷到骨子里。
「原来如此。的确是好方法,那么,请拨吧。」
「喔,可是我没有手机耶。」
你是认真的吗?还是因为太过慌张而一时忘记?我幽幽地回道:
「我也没有哦。」
沉默悄悄降临。
「……真、真的吗!那我们该怎么办!」
现在才开始惊慌失措……
有没有除了大声求救以外的方法呢?我试着整理目前的状况。
门的内侧是无法打开外头的门闩。我教自己不要劈头就否定所有可能,慎重地思考吧。
首先,重新分析这道门的构造。这道门没有门锁,猛推或拉会稍微晃动,却不可能出现门缝,因为外侧上了门闩。
就进门前一瞥的印象,门板外侧与相对应的储物间门框一带各装了一个ㄈ字形的金属授口,可能是以螺丝或钉子固定,我没看得那么仔细,但刚才使劲地推拉都没有松脱分毫来看,能够确定授口固定得相当牢固,而穿过两个授口的木棒就是门闩。这表示门闩是横向拉开式的,要是往上拨开插梢式的门闩,还能够暴力地弄出一道门缝,然后透过门缝设法顶开闩梢,但横向拉开的门闩就没辙了。
结论是,从门内侧无法打开门闩。
但是……
「不能以常识的方式来打开这扇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