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战结束,夕阳西下。里志在一片橘红的夏日田园间悠然踩着踏板,以难以听闻的微弱音量说:
「奉太郎,坦白说我真的很吃惊呢。你的结论太惊人了,如果你说的没错,我们的KANYA祭至少是拿一个人的高中生活换来的呀。不过你竟然会主动跳出来解读事件,这一点更令我惊讶。」
「怎么?你在质疑我的能力吗?」我半开玩笑地回道。
里志很稀罕地没有笑。
「打从你进神高以来,已经解开好几道谜题了,对吧?比方说第一次见到千反田的时候,还有冷僻的热门书事件,后来你还摆了壁报社社长一道,不是吗?」
「那只是碰巧啊。」
「结果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像你这么灰色的人竟然会愿意做解谜这种麻烦事。我知道,你会这样做,是为了千反田同学吧?」
我歪起脑袋,思考原因究竟为何。
说「为了千反田」好像有点语病,如果说「千反田害的」我还能接受。里志会说过,我这个人若没人使唤就不会主动行动,而千反田虽然不是直接使唤我,但她的确把我硬拖去处理那些麻烦事。可是……
「可是今天的状况不一样。」里志继续说。
没错,今天的状况不一样。
「你真要躲一定躲得掉。今天解谜的责任由我们四人平均负担,如果你说不关你的事而逃开,也没人会责怪你,但你为什么不惜把自己关进厕所也要想出答案呢?」
夕阳逐渐落下,微风吹来清凉。我将视线由里志身上移开,望着前方。
「是为了千反田同学吗?」
里志会有这种疑问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平时的我绝对不会主动去解谜,但今天的我确实很有行动力。
对了……,或许可以这么说吧。
我大概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其实原因与千反田几乎无关。不过,自己脑子里搞清楚了和传达给别人是两回事,我得先把自己的想法从概念淬炼成语言,才有办法传达出去,即使对方是里志这个心电感应者也一样。
不,正因对方是认识多年的里志,所以更难解释,毕竟我今天的行为和动机真的与以往的作风大相迳庭。
我当然没有解释的义务,大可回他一句「我怎么想与你无关吧」,但我想回答里志,也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沉默片刻后,我字斟句酌地回答:
「……因为我快厌倦灰色了吧。」
「啊?」
「说到千反田啊,很难找比她更浪费能量的人了。她在社团要制作社刊,在学校要读书考试,私底下还得追寻回忆,真亏她不觉得累。你也一样,还有伊原也是,你们这些人都拼命地没事找事做。」
「唔……,或许吧。」
「可是呢,俗话说美国的月亮比较圆呀。」
讲到这,我停顿了一下,总觉得还有更好的说法,但我实在想不出来,只好接着说:
「有时我看着你们,会觉得静不下心来。我一方面希望在灰色当中过得平静,一方面又觉得这样很无趣。」
「……」
「所以我想,嗯,该怎么说……,干脆在你们的阵营里参一脚,试试看你们的作法,跟着推理看看。」
我闭上嘴,只听得见踩踏板的声响和风声,里志什么都没说。他这个人可以滔滔不绝,也能静默不语,我最欣赏他这一点了,但我现在真希望他说点什么,因为这是我率性而为之后才硬找了理由来解释,我不希望他沉默以对。
「你说话啊。」
我笑着催促道。里志依然不见微笑,但总算开口了。
「奉太郎你啊……」
「嗯?」
「你开始羡慕玫瑰色了吗?」
我想都不想就回答:
「或许吧。」
在自己的房里,仰望着纯白的天花板。
我反覆咀嚼里志的话。
我喜欢开心的事,也不排斥闲扯淡或者赶流行,留在古籍研究社里任由千反田带着四处团团转也不失为一种消磨时间的方式。
可是,如果,能够一头栽进某件无法视为玩笑的事情里,让我甚至忘却去计算得花费多少时间与精力……,那样不是更快乐吗?因为这代表那件事拥有令我不惜消耗能量也要去追求的价值,不是吗?
好比,像千反田那样热切地追逐着过去。
或者更极端地,像我所勾勒出的「英雄」关谷纯在三十三年前死守KANYA祭那般。
我的视线游移着。每当我思考起这些事,总是静不下心来。我望遍纯白色天花板,又翻过身看向地板,无意间瞥见被我扔在在地上的姐姐的来信。
然后,我的视线怎么都离不开上头一行字:
十年后,我一定不会后悔有过这样一段日子。
十年后……在我这一介凡人眼中怎么看都是一片朦胧的未来。到时我就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的我会怎么看待十年前的自己?能确信自己成就了什么吗?关谷纯二十五岁时,是否觉得十五岁的那段日子过得毫无遗憾?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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