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竖起拇指,表示对伊原的称许,受到夸奖的伊原却完全不领情地转开视线。
「那他为什么要让空气流通呢?说得详细点,为什么出身教育界泰斗家族的远垣内会一个人躲在锁上的社办里,还安装了红外线感应器?」
「等、等一下!什么红外线感应器?你是不是间谍小说看太多啦?」
啊,我还没讲到那点吗?
「你没看过玩具店的广告吗?这年头要买红外线阻断的警铃装置,五千圆还有找咧。」
「你在哪儿看到那东西?」
「三楼快到壁报社和空教室那一区的走廊边上有两个小盒子,还漆成和墙面一样的白色做伪装。光看这点可能猜不出什么,但再加上其他状况证据以及教具室里的扬声器,就大致推论得出是怎么回事了。」
伊原皱紧眉头。
「你果然是怪人。」
「你是在说我这再标准不过的平凡人吗?……我刚刚讲到哪?啊,对了,他装设红外线感应器以提早发现有人接近,而且不顾壁报纸可能飞走也要让房间通风,这是为了什么呢?伊原?」
伊原听到我的问题便陷入沉思,我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过了好一阵子,她一反平日毒舌,以轻柔语气回答:
「……味道吗?」
我轻轻拍了拍手。
「没错,最合理的答案就是消除味道。照这样看来,他身上有除臭剂的酒精味也不是因为爱干净了。那么他刻意消除的味道是什么呢?他也不像碰了什么药吧?」
「所以是……」
「没错,我认为就是香烟。这么费尽心思抽烟实在很诡异,但考虑到远垣内是个名门公子,他确实极有可能拼命隐瞒自己的违规行为,更何况他家又与高中教育界息息相关。现在这个时代,医生、老师、警察连打个呵欠都会遭到抨击的。」
「……原来如此。他过得还真辛苦啊。」
的确,我也这么觉得,一旦处境不同,害怕的事也不同呢。回头想想,远垣内发现千反田就是名门千反田家的小姐时,那么慌张,多半是怕万一自己的行径在同为名门望族的人面前曝光,后果会更严重。或者他知道千反田的感官很敏锐?如果千反田没有感冒,嗅觉如常,不管远垣内再怎么努力通风除臭,甚至脱去了上衣以防万一,她也一定能看穿真相。
「嗯,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宁可做到这种程度也要在学校抽烟啦。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你明白了吧?」我说道。
但伊原的眼神却变了。哇!原形毕露了,好冰冷的视线!
「我又没问你远垣内学长在做什么,是在问社刊为什么在这里啦。我知道你以抽烟一事威胁学长途社刊来,但学长为什么要藏社刊?东西到底是收在哪里?」
对耶,我都忘了。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在药品柜里面啊。」
「折木,你在耍我吗?」
「我、我哪有耍你啊?重点是药品柜在何处。远垣内说换社办的时候只有搬进纸箱,这点他没道理说谎,所以应该没错,药品柜一定还在那个房间里。」
「……就明明没有嘛。」
「不是没有,是没看到,他把药品柜也藏起来了。……不,他要藏的就是药品柜,而非社刊。」
我等伊原完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之后才继续讲。
「以结果来看,也可说他藏起社刊啦。至于他为什么要藏药品柜,当然也和香烟有关。那个房间看不到香烟、打火机和烟灰缸,这些东西应该都收在药品柜里。我说要『找大出老师一起来』搜索这个房间时,你看到远垣内的表情了吗?其实药品柜在哪不重要,我想多半就在那张临时桌子下方吧,所以他才会拿纸箱围住。」
讲完之后,我叹了口气。
我对远垣内做了坏事。我并非存心欺负他,却拆穿了他想隐瞒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抓住这点威胁人家,实在有些恶劣。也罢,希望他想开点,当作自己运气不好就算了。
我没搭理口中还在念念有词的伊原,因为,原本应该最开心的人却很安静,于是我回过头去喊了她:
「千反田?」
千反田正望着讲桌上的社刊,并没有伸手去翻,只是专心一意地盯着封面,那认真的目光让我想起上次在「凤梨三明治」会面的情况。看她这副模样,铁定完全没听进我刚刚说的话。
「千反田,你怎么了?」
我开口叫她,她仍充耳不闻,我只好站起来过去拍拍她的肩膀。
「发生什么事了?」
「啊,折木同学……。你看这个。」
千反田把社刊递给我。
那本社刊的长宽近似大学笔记本,页数不多,以普通的骑马钉装订,但制作得十分美观,应该是特地交代过印刷厂的。封面是皮革般的浅褐色,以类似(鸟兽戏画)(注三)的变形水墨画风格画了狗和兔子。
画上是一群兔子围成一圈,圈内有一只狗和兔子在互咬。狗的牙齿把兔子咬得遍体鳞伤,兔子锐利的门牙也深深刺进狗的脖子。拜这变形画风所赐,画面不至于血腥,但滑稽之中仍带有恐怖的气息。有句话说「狡兔死,走狗烹」,这张图则是狡兔与狗互斗,而围绕在外的兔子们模样可爱地看着这幅光景……
图的上方以平凡无奇的明体字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