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母亲被打飞的心脏塞回原来的地方,但早就回天乏术无法再生,只是空虚地冒著血泡。
住手!不要看!不要碰!不要靠近!已经死了。伦子想轻声对那瘦小的背影搭话,但却无法好好呼吸,代替言语从喉咙冒出来的是野兽般的呻吟。
幼儿转过身来。
他的双眼也累积著混浊的鲜红火焰。
米色裤子、印著新干线图案的白色上衣、披在身上的绒毛斗篷,以及他小小的手心,全都染著母亲的鲜血。小孩的瞳孔有如映射鲜血一般,熊熊燃烧火焰显得更剧烈,简直要从眼窝窜出来。
娇小的身体弹跳一下,拖著混血口水,有如幼兽般一边咆哮,一边扑向伦子。她只能呆呆看著眼前的光景。肩膀受到一股炙热的冲击,传到了全身,幼儿吐掉咬下来的肉块后,双手的指甲紧紧嵌入伦子的脖子里,接著再次张开血盆大口,染血的尖锐犬齿闪闪发亮。
当伦子在虚脱感中打算闭上双眼时──
响起一道枪响,小小的肉块跌到伦子脚边。
伦子双肩上下晃动地剧烈呼吸,往下望著幼子的尸体,娇小的头部已经不留痕迹地消逝而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幼子的母亲的声音在伦子的脑海里不断叫嚣回荡,让伦子有种是自己的声音的错觉。身后传来某种拖著地的声音,伦子转身把枪对准,只见一名特殊班队员正好爬起来靠近她,对方发现自己被枪瞄准吓得呆呆站著。他手上握紧的突击步枪的弹壳排出口里冒出了一丝丝白烟。
「……你、你没事吧,警部?」队员说著:「你刚才差点被吃──」
伦子放下手枪,用左手压住开始再生的肩膀伤口,然后拖著脚步走向门扉。为什么?这道声音依然在意识内部回响。为什么要战斗呢?他们──还有我……为什么呢?
正面建筑物的三楼尽头有个挑高的大厅,外头街灯的光线微微从花窗玻璃照进来,整齐排成两列的木制长椅底下映出沉重苦闷的影子。
这里是礼拜堂。
伦子从对开大门的缝隙里溜进去,看到耶稣向下守望的坛上有些动静。
一个高挑的人影,他纯白的头发因透过花窗照进来的光线看起来像是透明的一样。他用手背擦拭沾满黏稠鲜血的嘴角,然后用充满火焰的双眼望著伦子。
「国王……」
伦子一说完,男子放开手上握住的东西,只见某个人的手倒在祭坛上,一条失去力气的手臂,无力落下。是个女人。她眼中仅存的红色火焰如丝线断裂般消逝。伦子倒抽一口气。因为那是之前审问时袭击她的女部下。从她的脖子的两个洞上滑出两条细细的血线。
为什么──要吸光同伴的血?
仔细一看,不只是那个女的,从无数的身体和脚可以看出,还有好几个人都倒在祭坛上。伦子再次盯著国王的嘴角看,即使在这么暗的地方,依然能知道国王脸上的血管都蹦了出来,那是吸取过多血液才会有的反应。
「……为什么?他们不是你的同伴吗?」
听到伦子的问题,国王对脚下吐了一口牵著血丝的痰。
「反正都会被处理掉,王国在今天被毁灭了,那还不如成为我的战力,能拉你们多少人一起上路我就拉多少人。」
伦子用牙齿咬著下唇。
「逃跑不就得了?为什么要让这么一大群人留在这里等死?你以为我们找不到这个藏身处吗?」
「逃跑又能怎样?引起那么大的骚动之后,我们几十个人也不可能不留痕迹地到处移动吧。我们选择这么做,是因为太了解你们警方的能耐,不是吗?」
他说的一点也没错,日本的警察非常优秀,优秀到让人绝望,身为其中一员的伦子比谁都清楚这个状况。
「至少让小孩和母亲──」
「结果还是一样啊。不可能完全逃掉的。对我来说,你做的事情才是莫名其妙呢。一边好像在担心同胞,做的事却是到处追杀我们这种警察走狗才会做的事,不是吗?」
「才不是!」
自己的喊叫声牵动到肩膀的伤口。
「就因为有人跟你们一样去杀人,才会有那么多人希望扑灭吸血种。有些人是很平静地继续生活下去,也有些人分明不想变成这样却还是被传染,更有些孩子根本是非自愿被这样生出来。」
喉咙深处炙热起来,有如吞下血块时的感觉。
「──大家明明都很平凡地生活著!我们只是想平凡地生存下去,偏偏就是有你们这种人在!」
杀死那个小孩和妈妈的不是你们吗?
「……那、那是因为他们袭击过来,无可奈何才动手的,并不是因为想杀而杀!」
伦子挤出声音之后才发现,刚才的问题不是国王口中发出来的,他只是在祭坛的另一头用冰冷的眼光沉默地看著伦子。
刚才的是我自己……责备自己的声音。
「你是要说是为了伙伴而杀的吗?」
国王的声音、现实的声音冷冷打在伦子的耳朵上。
「只要平凡地生存下去就够了?别笑掉我的大牙了。那我问你,你给我好好回答。」
长长的身影缓缓移动,绕开祭坛,跨过伙伴们的尸体,一步步逼近伦子。
「要是同胞的女人怀了小孩,你会说些什么呢?你会叫她生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