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原被踩踏住,发出有如蟾蜍般的尖叫。国王把拳头灌进须贺原的嘴巴,断裂的牙齿飞溅,但伦子已经无法辨识,意识开始缓缓沉入泥沼之中。
最后听到的是一道怀念的声音。
为什么?伦子思量。
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想起来啊?
温暖包围住拚命企图维持意识的伦子,现实感从指尖流逝。
怀念的声音对她轻轻呢喃:
──即使如此,我没有恨你。
──我也不会向你道歉。
──因为我真的很高兴生下你。
──所以你也……
那股声音渐渐远去、断续,混在水泡消失的细微声音里,最后那温暖的黑暗从遥远的头顶将自己封闭起来。
*
「──你知道第一世代是怎么诞生的吗?」
白丽一边用汤杓搅拌瓮里的药膳一边说。这天,是偏亮的橘色间接光线从外头洒进白龙轩二楼的占卜间,房里点著偏果实口味的酸甜薰香。
「不,我不知道。」
坐在藤椅上的红朗心神不宁地缩著身体回答。
还以为只要听伦子的话来拿个东西就好,结果白丽却说有事情要跟红朗谈,要他上到二楼来。她说毕竟红朗是伦子的伙伴,有些事最好还是先知道比较好。
「因为父母都是大吸血鬼!像是什么什么伯爵!之类的……」
白丽拚命憋笑,瓮里的药膳差点洒出来。
「真祖不是靠那么单纯的遗传就可以出生的喔。」
「吸血种的小孩不也是吸血种吗?」
「是人类喔。说到头来,我们也都是人类啊,只是罹患了有点奇怪的病。」
「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我以前都不知道。」
「但如果母亲是吸血种,那小孩也几乎有百分之百的机率会生为吸血种,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红朗皱眉思考了一阵,最后恍然大悟似的拍了一下腿。
「我知道了!是因为胸部吧!胸部就是血液吧,所以喝了的话婴儿也会被传染。」
这回白丽真的笑得太过头,不小心把汤杓摔在地上。
「才不是这样,我不就说了是天生的吗。在喝母奶以前就已经是吸血种了。」
「咦?嗯……嗯?那是为什么呢?」
「不过你虽然没猜中,但也相去不远。婴儿透过胎盘和母亲连在一起,透过胎盘传递营养和老废物质对吧?简单来说就像透过血管连在一起,所以才会有很高的机率被传染。」
「原来是这样啊!」
虽然红朗完全没听懂胎盘和老废物质这些单词,但总觉得多少知道那个意思,所以刻意秀出夸张的样子让她知道。
「那么……咦?如此一来,林子小姐的妈妈果然还是吸血种吧?」
「不是这样。如果母亲是吸血种,婴儿透过母体垂直感染的话,那婴儿至少也是第二世代吧?」
「为什么呢?」
白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她还没有习惯红朗愚蠢的程度,接著她花了十五分钟左右,在笔记本画了四张纸图示之后,红朗终于弄懂了。
「原来如此!被你这么一说,很有道理呢!白丽小姐的脑袋真好!」
「谢谢。」
经过这一折腾,白丽只能苦笑。
「那这样说来,第一世代到底是怎么生出来的啊?」
「结论是不知道。」
「就连脑袋这么好的白丽小姐也不知道吗?」
「被你这样说,左思右想也听不出任何挖苦人的意思,还真是不可思议耶……」
白丽把手撑在边桌上,头靠在手上晃肩大笑。
「全世界的科学家都在探索真祖诞生的原因,但目前还没有半点收获,只知道是在人类夫妻之间偶尔会非常罕见地突然被生出来。」
「原来是这样啊!那该不会也是跟普通人一样很自然地去上学吧?不知道我以前读的学校里是不是也有这样的人呢。」
「这应该不太可能。」白丽露出寂寞的笑容说:「被一般的人类生下来的吸血种只有两种未来。第一种是衰弱而亡。虽然大家都讲得好像是不死的怪物一样,但其实小婴儿是非常脆弱的,能靠母奶维持生命的期间非常短暂,如果不趁早学会靠自己的力量获得鲜血,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那……第二种呢?」
就连红朗的声音也失去了开朗。
「如果真的获得了这样的力量,那也是另一种不幸。肯定会变成孤儿,因为人生中第一个吸血的对象,就是离自己最近人类──血亲。要不是被父母拋弃,不然就是自己逃出去,或是把父母吃乾。」
红朗的脸失去血色。
「但小伦子真的很稀奇,她可说是第三种的例外。」
白丽若有所思地叹息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