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打扰了。」我跟妈妈一面说一面走进榻榻米的客厅。爷爷奶奶坐在客厅的和室椅上。所有的家具都很老旧,唯一一个崭新、和周遭相比特别显眼的液晶电视开著,正在播放夏季甲子园的比赛。转播的男性声音与管乐队的声音流泻而出。
爷爷说了类似「喔,来了啊」这样的话,我们也坐在矮桌旁。「承蒙关照了」妈妈说,「好久不见了」我对爷爷奶奶说。
我跟爷爷奶奶,打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一两年只见上一次的那种关系,因此并没有相当亲近,无论如何都会有点见外的感觉。主要是哥哥、妈妈和爷爷奶奶在讲话,偶尔把话题丢给我,我就回答罢了。
在聊完住附近的叔父叔母似乎晚点会来打招呼的话题过后,对话便告一段落,我跟哥哥上了二楼的空房间。从小时候开始,当在这个家过夜的时候,我总会跟哥哥两人住在这个爸爸用过的房间。妈妈隔壁的空房似乎也给我们用,所以就把行李搬进那里了。
爸爸房里的空气半热不冷。虽然有冷气,但那老早以前就坏掉用不了了。
我随意一倒躺在榻榻米上,有种充满灰尘的气味。这个房间现在已经几乎没在用了吧。房间一角可以看见好几团灰色的棉絮。安静下来以后,能隐约听见楼下传来高中棒球转播的声音。
爸爸的房间只有木头书桌和书架,相当朴素。书架虽然没有特别大,但文学全集和文库本,还有古早的漫画单行本塞得满满的。哥哥坐在房里窗边的木头书桌前,启动带来的笔记型电脑,开始做起某种工作。
「你在写什么?」
我开口探询,哥哥依旧望著萤幕说道:
「学术研讨会的报告书。我得写好交给指导教授,还有交给大学的共两份才行。还有因为在下周的班上我要讲关于发表的事,我也想制作所需的幻灯片。」
「好像很忙呢。」
「其实也不是特别忙啦。因为要写的分量并没有很多。」
哒哒哒响起敲击键盘的轻快声响,让产生了睡意的神志感觉很舒服。
「发表的状况如何?」
「进行得很顺利喔。」
「虽然有很多学生答不出问题脸色惨白,但轮到我的时候没有难以回答的问题,所以比想像中的还要轻松过关。」
「是喔。你真有一套。」
「嗯。还见到想要聊一聊的其他大学的老师,非常开心喔。」
也是因为长途旅行的疲倦产生困意,我心想就别妨碍他了,于是我接下来闭上了嘴巴。跟著马上就听见哥哥敲击键盘的声音开始响起。
这个城市里附近就有在首都圈内也能经常看到的超商和影片出租店,跟我所住的城市,印象中并没有那么大的差异。不过蝉叫声还是这里大声。即使因为睡意脑中一片朦胧,那仍旧停留在我浅层的意识中久久不散。
☆ ☆ ☆
「健一,起床了。饭煮好了喔。要去跟叔父他们打招呼了。」
我听见哥哥的声音醒来。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我似乎不知不觉就睡著了。一回过神来,暮蝉高亢的叫声立即传进我的耳际。刚睡醒一片朦胧的脑子,要认知到哥哥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花了点时间,不过我还是应了声「嗯」爬了起来。因为是在没有冷气的闷热房间睡著,因此我满身大汗。
从毛玻璃的窗户射进来的阳光一片赤红。细小的尘埃变得闪亮亮的金色在飞舞。一看时钟已经过了下午五点。我站了起来抓住T恤的襟口处甩动让空气接触到肌肤。垫在头下方的手臂压出了红色的榻榻米印子。
我走下只要是细微的震动就会发出吱吱声,让人对于会不会坏掉感到些许不安的楼梯,行至客厅。只见爷爷奶奶、妈妈还有叔父叔母围坐在矮桌四周。
叔父是在机械制造商工作的上班族,叔母是从事与社会福利相关工作的人。身为我跟哥哥堂弟堂妹的小学男生和女生手上拿著掌上型游乐器,坐在离大人的圈子有段距离的地方。他们看了一眼进入客厅的我的样子,说了声「你好」,我也回了句「你好」。接著他们马上又开始默默地玩起掌上型游乐器。
「我把他叫醒了喔。」
随后哥哥瞥了一眼我的方向,不知道是对谁说的,接著就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我则在他隔壁坐了下来。
「累了吗?」爷爷问我,我则回答:「不,没事。」接著顺水推舟向叔父、叔母他们各问候了一句。餐桌上摆著好几种菜色的盘子。
「隆一,要喝一杯吗?」叔父说道,他将罐装啤酒递给哥哥。
「谢啦,叔父。」
哥哥泛起一记露齿微笑,将酒杯凑了上去,而后将倒入的啤酒一口气喝下。餐桌另一边的妈妈和叔母正在谈论补习班是不是从国一开始上比较好之类,关于刚刚打过招呼的那些堂弟妹教育的事情。爷爷奶奶从甲子园的比赛转到职业棒球转播,目不转睛地盯著看。
我就这样坐在当场,只喝了一口有好几块浮冰的开水。
☆ ☆ ☆
「隆一你在念跟老哥同样的东西吗?」
喝了好几杯酒满脸通红的叔父一问,哥哥便回答:「大致上一样,不过也许有点不同吧。爸爸从事的是偏政治哲学的研究,然而我是更接近文学方面的研究,最近我重新读了罗兰‧巴特(注:法国著名文评家、文学家、社会学家、哲学家和符号学家)。」
「啊,那个人我知道。我在当学生的时候也买过一本他的书喔。虽然结果没看完。我的朋友中也有喜欢那种东西的家伙,还叫我要看咧。」
「哦,是这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