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sp; 从金长神社赶往德岛港的路上,吴一郎也不停地往嘴里塞馒头。渡轮出航时间迫在眉睫,他却还在小卖部买吃的,把二哥急得火烧火燎。
“不好意思。”吴一郎说,“我睡了太久,所以肚子饿得不行。”
二哥上下打量这位曾经的同窗。眼前这只吸溜着泡面,全然一副破戒和尚模样的狸猫,怎么看都不像当年那个在树荫下诵读佛典的吴一郎。不如说首先现身于京都的那只,还更像过去的吴一郎。
“你经历了不少艰苦修行吧,吴一郎。”
“如果吹嘘自己的修行,就离大彻大悟还远着呢。”
“你悟道了吗?”
“没有,早着呢。哎呀呀,未悟道者不能食啊。”
说完吴一郎继续吸溜着他的泡面。
二哥向吴一郎讲述他离开京都期间发生的事。
即使听到自己的父亲陷害同类,晚节不保,最后被人类所害,吴一郎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父亲到死,都很有他的风格啊。”
“你不伤心吗?”
“父亲只是走完了他的一生。一介毛球的生死,于天地之间实在是微不足道。不过一寸毛虫还有五分魂呢,父亲虽然是只阴险的狸猫,但也有自己的矜持吧。事到如今,父亲已亡故,我觉得世上偶尔出现几只像他那样的狸猫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忽然,吴一郎用无比清澈的眼神看着二哥,“抱歉,对你来说他毕竟是杀父仇人。我向你道歉,矢二郎。”
“算了。”二哥如今也懒得生气。
“话说,变成我的那家伙到底是谁呢?”吴一郎饶有兴趣地问。
“至少在我看来,他更像真正的吴一郎。”
“回到京都就能跟那个冒牌货见面了,我好期待!遇佛杀佛,遇己杀己。顺便在亡父灵前念一段阿呆陀罗经[译者注:(讽刺时事的)说唱曲艺。僧人打扮的艺人边走边唱,挨门乞讨。]吧。”
两人在寒风中打着哆嗦,望着辽阔的天空和大海。
“问题解决后,我想再拜访一次四国。”二哥说。
“那敢情好,”吴一郎不怀好意地笑着附和,“金长家的女儿一定很高兴。”
“你笑什么啊,吴一郎?”
“我没笑什么啊,矢二郎。”
二哥想起在德岛港的渡轮口,金长家女儿跟他道别时的情景。她丝毫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大冷天光脚站在那里对二哥说:“要再来哦!下次来,要变成伪睿山电车带着我开到室户岬去。”目送二哥和吴一郎上船,她踮起脚尖大幅度地挥手道别,“Bon voyage!”[译者注:法语,“一路顺风”。]
二哥已经开始怀念起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
“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你不知道吗?”吴一郎惊讶地瞪大眼睛,“真是个叫人无语的家伙。她叫星澜,‘星星的波澜’的意思。”
“宇宙的感觉……好棒的名字,跟海星很像。”
“那是自然,”吴一郎愉快地笑着说,“因为给她起名的人,正是伪右卫门下鸭总一郎啊。”
我好不容易恢复知觉时,不知自己身处何处。
头昏昏沉沉的,整个世界都晃得厉害。我试着将鼻子向上抬,碰触到冰凉的铁笼。笼子外盖着紫色的布,我什么也看不见。
“被算计了,这是直奔星期五俱乐部准备下锅吧。”
海星团在我身边,身子热乎乎的,她发出均匀的鼻息声。看她满足的睡脸,一定是梦到巨大的温泉馒头[译者注:温泉地出售的日式点心,通常由当地的食材和泉水制作,馅多为红豆、栗子、糯米等,外皮用黑糖和面粉制成。]了。无论我怎么摇她,她都没有要醒来的意思。她的毛蹭得我鼻尖发痒,忍不住“阿嚏”地打了个喷嚏。
笼子突然停止摇晃,当啷一声被放到地上。
我慌忙装睡,包在铁笼外的布被解开,天满屋凑过脸来朝笼子里张望。他身上裹着品位低俗的皮毛,看上去像公爵夫人的出行服饰。抓着笼子摇晃的手腕上带着黄金手镯,手指上胡乱套了许多戒指。浑身散发着暴发户的俗气,从哈哈吐出的白气当中,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仁丹[译者注:“森下仁丹”出售的口气清新剂,银色小颗粒状。]的味道。
笼子外热闹非凡的街头我多少有点印象,看来是被天满屋从琵琶湖畔带回京都市区了。用余光瞥了一眼天空,发现天空已经染上淡淡的桃红色。
“乖乖睡吧,小家伙们。”天满屋重新将笼子包好,继续向前走。
晃了十分钟左右,我听到打开拉门的声音,周围一下子暗了下来。
“打扰了。是我,天满屋。”
“是天满屋啊,辛苦你了。”
远处传来老人嘶哑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来自天际。
经年累月的木头味道、榻榻米的味道、带着湿气的泥土味道,还有线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透过紫色的布飘进来。我脑海中勾勒出带中庭的宅邸景象。不久,天满屋将包裹的布轻轻解开。
“我将狸猫送过来了。”
这是一间阴暗寒冷的六叠大小的房间。
星期五俱乐部的首领——寿老人背对着壁龛,端坐在房间里。他身旁放着一尊染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