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淀川教授从被炉里爬出来,拿起菜刀利落地切着南瓜开始煮甜点。边煮边跟我们聊天,“芋头、章鱼、南瓜——据说都是女孩子爱吃的东西。但是我都很喜欢啊,你们说我内心是不是也很少女?”还说,“南瓜富含β胡萝卜素和维他命C,对身体好。”接着又说,“我在中国内陆地区,看到有人将长得巨大南瓜掏空住在里面,感觉就像被南瓜怪兽吃掉了一样。”教授话匣子一打开,有用没用的故事一个接着一个往外蹦,听得我们时而哈哈大笑、时而惊叹不已。结果他煮的东西基本上都自己吃光了。吃饱喝足后,教授起身准备离开,“这个点儿了,我差不多也该回山里了。”
我出门送教授到三井寺站。我们沿着静静流淌的琵琶湖排水渠往前走,路旁街灯点点,闪烁着柔和的光。
教授警戒地环顾四周后,悄悄对我说:“星期五俱乐部的尾牙宴快到了,那帮人差不多也该着急了吧?”
“我可不会给他们准备什么下锅的狸猫。”我说。
“你当初说要加入星期五俱乐部时我还摸不着头脑,如今看来,还真是高明的战术!你就这样人间蒸发,他们少了提供狸猫的人,只能大失所望。”
“活该,哈哈哈。”
“不过,有寿老人在,他们说不定还留了后手。特别是天满屋!这人非常可疑。”
“是啊。”
“关键时刻,我会冲进去营救狸猫。”
街灯下,教授露出无敌的笑容。他那因山中艰苦生活锻炼出的精干侧脸,燃起熊熊的狸猫爱,显露出为救狸猫免受下锅之灾,不惜突袭宴会现场的坚定决心。
狸猫喜欢圣诞节,没什么特别的庆祝理由——这点实在不错。
下鸭家每到圣诞节都会吃炸鸡,观赏矢四郎点亮的绚丽灯饰。想到今年的圣诞节我无法参加,内心十分寂寞。所以在十二月二十四日下午,当那股“可以让熊孩子停止哭泣”——哈兰·山德士大叔[译者注:肯德基品牌的创始人。]秘传的香料味儿从玄关处飘来时,我的心情立刻欢腾起来。到访的是南禅寺玉澜。
“我为防被人跟踪,一个人翻山越岭跑过来的。伯母让我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玉澜脖子上围着跟大哥一样的情侣红围巾,手里抱着给我送来的炸鸡盒子。她向菖蒲池画师行礼自我介绍后,瞄到放在被炉上的棋盘,“这都是什么啊!”忍不住大叫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棋局!”
“你肯定棋艺精湛吧。”
菖蒲池画师温柔地说道,玉澜不禁脸红起来。
之后,我跟玉澜在冬日的庭院里聊天、闲逛。
玉澜说她今晚被邀请参加纠之森的圣诞派对。矢四郎用从伪电气白兰工厂带回来的零部件,组装出了非常壮观的灯饰。
“听说夷川吴一郎也会来。他一直协助矢一郎的工作,真的好热心啊,以前明明是个爱哭鬼,如今已经成长为出色的狸猫了。”
我向玉澜打听我逃匿后京都市内的情况。
自从我在六角堂触怒弁天,狸猫界的态度就大致分成两种:一种是“可怜的矢三郎,再见了!”的达观心态;另一种是“要是矢三郎被吃掉的话,自己就不用担心被煮了”的毫不掩饰的安心感。
八坂平太郎虽然也担心“矢三郎不要紧吧?”,但已经着手准备去夏威夷的旅行了。他在祇园绳手的事务所也处理掉了,狸肚子里暗自盘算着,等新年出席完大哥和玉澜的婚礼后就马上出去旅行。
“他又不是自愿当伪右卫门的,巴不得早点引退呢。”玉澜说。
“只要不是像大哥那样的变态,多数狸猫都对伪右卫门避之唯恐不及。”我说。
“那这次是谁为了那个变态几乎掉了一层皮啊?你的小命现在就像风中烛火,岌岌可危。我觉得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没资格调侃矢一郎。”
“所以说,下鸭家就是变态家族啰。”
“啊啊,那我岂不是个要嫁入变态家族的变态吗?”玉澜踢着落叶咯咯笑。
然后她盯着地上的落叶,露出一抹悲伤的表情,“……红玉老师将你逐出师门了。”
“是吗,果然如此。”因为早已料到,我一点都不惊讶,“天狗有天狗的自尊,狸猫有狸猫的矜持啊。”
“这次明明是老师强人所难。”
“等余波平息后再说吧。老师终归少不了我照顾。”
以前被弁天唆使制造魔王杉事件后,我也曾远离老师身边。但那次是我自行禁足于师门,真正被宣判逐出师门这还是第一次。
看着光秃秃的树干在冷风中摇曳,我脑海中浮现出红玉老师弓着背,坐在阴暗潮湿的公寓里的身影——把冰凉的不倒翁当作弁天的美臀紧抱在怀里,品尝着红玉波特酒,在漆黑的房间里抽着天狗香烟的红玉老师。
“玉澜,我能不能拜托你给老师送点东西?”
“交给我吧。”
“棉花棒也别忘了带去。要是没了棉花棒,老师耳朵一痒就会吹起小旋风。”我提醒道,“不过,也就是微风而已啦。”
“别担心,我会看着办的。”
“照顾那个天狗可麻烦了,真的特别难伺候。”
“……矢三郎真的很喜欢老师呢。”
“这种事千万别对别人说,有伤体面。”
听到我这么说,玉澜笑而不语。
我就这样藏在菖蒲池画师家,迎来了伪右卫门选举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