蜡烛一样很可爱。每当我觉得寂寞时,就会到塔顶坐一会儿,心情自然就变好了。”
“哦,那个让人看了难受的丑东西,也算有一点可取之处。”
“你说话还真刻薄啊,跟师父一模一样。”
“你这话对我来说就是侮辱。”
“我就是想侮辱你才这么说的呀。”
二代目和弁天相视一笑,但都眼神冰冷,双方像戴着面具对视,一丁点甜蜜的幽会气氛都没有。
弁天挥动着雪白的手臂像抚摸眼前的夜景一般,向时隔百年回归的二代目介绍现代京都的游览胜地。谈笑间,弁天杀气渐盛,几欲爆发,但每次都被二代目锐利的眼神压制住。表面看起来,这是一对时代倒错的俊男美女正在优雅地享受幽会,实际上二人正上演着刀光剑影的杀气交锋。连在旁边竖着耳朵偷听的我,都感觉像坐在一颗未爆炸弹上,不安得屁股上的毛直发痒。
不久,二代目叹了口气靠在栏杆上,神情忧郁地望着远方。
“放弃吧,女士,别再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好吧。”
弁天从胸前取出一根长长的丝线,抓住一端抬起手来,丝线飞舞在夜风中,闪闪发亮。
“那是什么?”
“用师父的头发接起来的,本打算用它来勒死你。”
“有本事你可以试试看。”
“可是你一点破绽都没有,真是个无趣的人。”
弁天鼓起雪白的脸颊,不悦地松开手,将红玉老师的头发放飞到夜风中。恩师那让理发师欲哭无泪的“钢毛”,在寺内夜灯的照耀下闪过一丝银色的光辉,转瞬消失在黑暗中。弁天一脸无趣,同二代目一样靠在栏杆上叹了口气。那样子就像被抢走玩具闹起别扭的少女。
“今晚谢谢你来赴约。”弁天百无聊赖地说,“我应该向你道谢。”
“比起睡着了遭你暗算,还不如就来陪你一晚。”
“……狂妄自大!”
“我本就伟大,至少比你强。”
二代目站直身体,望着夜景对弁天说:“女士,给你个忠告:别想着当什么天狗,那条路的前方什么也没有。”
“那你要我去当什么?还是什么都别当?”
“我可没那么说,总有其他的路可以走吧。”
“你这种说法还真不负责任。”
“我可是在热心地给你建议。”
“你要是迷上我了就直说。”
“你要是说这种蠢话我就伤脑筋了。”
“与其听你的意见,还不如去听狸猫的。”
二代目脸色苍白,陷入沉默。
“……你还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弁天说。
她嘴角浮现一抹嘲弄的微笑,用手指戳了戳二代目的胸口,“你为什么要回来?回到这个国家、这个城市?”
二代目用冰冷的目光瞪着弁天,没有回答。他沉默地离开栏杆,头也不回地混进人群中消失了。
弁天一脸无趣地俯视着寺院内。
百无聊赖的弁天眼下,是一整片蔓延开的红叶。黑暗中,寺院内的枫树一片火红,那红色就像被冰封的熊熊火焰。对面漆黑的森林里,被灯光照亮的子安塔如梦似幻地浮在空中。弁天从清水寺的舞台探出身准备起飞,似乎突然又改变了主意,离开了栏杆。
我跟在她后面,她下了舞台,走近寺院一角的茶屋。
红玉老师坐在长凳上,正垂着刺猬头打瞌睡。长长的哈喇子都流到了地面的落叶上。弁天将手搭在老师肩上,老师睡眼蒙眬地抬起眼,看到弁天,马上露出恶作剧被抓个正着的小孩的表情。
“师父,您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她温柔地说,“会感冒的,我们回家吧。”
进入十二月,街上的风都充满了冬天的味道,早晚变得越来越冷。红叶盛季已过,又到了眷恋枯叶床的季节。
这天我在寺町路的古董店看店,大哥难得过来看我。
“喂,几点下班?”
“要等忠二郎聚会回来,大概四点钟左右吧。”
“跟我一起去趟伪电气白兰工厂。吴一郎好像给了矢四郎一间新实验室,我们去看看里面都有什么。”
“好啊,我也想看看。”
“突然变得这么冷,果然到腊月了。”
“哈——”大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说着“难得有一个悠闲的下午”。
大哥虽然嘴上这么说,但他的侧脸看上去一点倦怠感都没有,浑身上下都还充满着无穷的精力。这段时间大哥越来越忙,要跟八坂平太郎交接工作;为继承伪右卫门准备诸多仪式、到各处拜访;还要跟夷川吴一郎商谈和解事宜——回到纠之森往往已是深夜。各种乱七八糟的事都等着大哥着手处理,但他看起来不但不疲倦反而挺愉快,这应该多亏了母亲冒着让大哥流鼻血的危险,不厌其烦地给他灌了不少提神饮料。另外,南禅寺玉澜也功不可没,大哥一有空暇时间,就跑去和玉澜下棋。他幻想着来年春天的结婚场景,内心骚动不已。
我倒了杯茶递过去说:“大哥,你最近派头十足啊。不愧是要成为伪右卫门的狸猫,就是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