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绝人寰!”这意图也太明显了,一听就知道是想要引诱我与她对弈的甜言蜜语。可惜我将棋水平太差实在不愿出手。很快玉澜就放弃劝诱我,用鼻子哼着歌、移动棋子自娱自乐起来。
“干吗用这种廉价货,怎么不用父亲的棋盘?”
“那棋盘可不能随便用,那是矢一郎的宝物。”
“大哥的东西不就是玉澜的东西吗。”
听我这么一说,玉澜刻意装出贪婪的表情,嘿嘿嘿地笑着说:“说的也是。不过,还是不能随便用。”
雨虽然暂时停了,但森林里到处都是雨水垂落的滴答声。
命运的红毛将母亲从狸谷不动院拽到纠之森,如今又将玉澜从南禅寺拉了过来。我做梦也没想到,当年在红玉老师门下,带着屁股上长蘑菇的我去肛门科的小狸猫,如今会成为我的大嫂。命运果然是扑朔迷离的东西。
玉澜忽然对着棋盘喃喃自语:“夷川的吴一郎啊,听说一直在他父亲的灵前诵经。”
“不愧是入了佛门的和尚。”
“小时候就是个爱哭鬼,如今已经变成出色的和尚了。”
“……玉澜那时候很了解吴一郎吗?”
“倒也不是,跟他稍微聊过几句,感觉是个奇怪的孩子。不过他在当红玉老师的门生时,有一天突然就从京都消失了,此后再也没回来。”
夷川吴一郎是夷川早云的长子,是金阁银阁和海星的兄长。
据玉澜说,当年的吴一郎是个纤细少年,也不知道是从早云哪个遗传因子当中蹦出来的,反正,跟油桶一样痴肥的父亲完全不像。年幼的他动辄陷入沉思,眺望天空、眺望森林、眺望雨水,经常不上红玉老师的课,还以为他逃课去干吗呢,原来不是在捣鼓木雕佛像就是在诵读佛经。
这份弥漫着沉香味、不似狸猫的超脱感,在他母亲生下幺女海星突然离世后,变本加厉起来。早云对夷川家的继承人施以斯巴达式的教育,但吴一郎深沟般的脑回路完全听不进任何与实益相关的知识,父子俩都很焦虑。早云夜以继日不断给吴一郎灌输帝王学,试图培养他成为了不起的继承人,终于逼得他离家出走。
“希望他不是性格太扭曲的狸猫。”我说。
“……我觉得吧,那孩子绝不是什么坏狸。”玉澜说着,忽然从棋盘上抬起头,“咦?你听没听到轰隆隆的声音?”
我从枯叶床里爬出来,竖起耳朵细听,从满是红叶的森林华盖的彼方,传来雷神踏响天际的声音。一瞬间,我脑海中浮现出去出町商店街买东西的母亲的身影。雷神大人在空中一声吼,母亲保准吓掉画皮原形毕露。
我慌忙飞奔到参道上,正好看到宝冢风俊美青年打扮的母亲挥舞着购物袋往回赶。突然间,一声雷鸣巨响,母亲吓得扔掉购物袋,变成毛茸茸的小毛球跳进我怀里。
“啊啊,好可怕!”母亲呻吟道,“勉强赶回来了!”
之后,我们就躲进森林深处的蚊帐里,侧耳听着纷至沓来的雷鸣声。母亲浑身颤抖着对玉澜说:“对不起,让你见笑了。雷神大人一吼,我总是会原形毕露。”
“我怕的是卖豆腐的喇叭声[译者注:豆腐行商始于江户时代中期,豆腐商人挑着扁担一路叫卖“豆腐、豆腐”。从明治末期到大正初期,豆腐行商开始蹬着自行车、一路吹响喇叭贩卖豆腐。]。”玉澜小声说,“一听到那声音就坐立不安。”
“你们真没用!像我,就一个弱点都没有。”
“真的?被关进笼子里你就怕了吧?”
“笼子当然可怕了。”我笑道。
画皮够厚,是我自小就非常骄傲的地方。即使面对吃狸猫火锅的星期五俱乐部,或是不可一世的大天狗们,我也能镇定自若——这皮厚的程度绝对值得吹嘘。
南禅寺玉澜用鼻尖顶开蚊帐,嗅了嗅笼罩在森林里的雨水味道。
“大家一起窝在蚊帐里,热烘烘的好舒服!”
“夏天会热得像桑拿地狱哦,玉澜要有心理准备。”
每当雷鸣声响起,飞奔回母亲身边是下鸭家的铁则。
不久,下鸭家的兄弟们陆续赶回纠之森。大哥回来看到蚊帐中玉澜的身影说道:“哎呀,玉澜也在!”开心地笑了;紧跟着赶回来的,是刚才一直蹲在伪电气白兰工厂实验室里的矢四郎;最后赶回来的是二哥。
二哥原本一身衬衫从森林狂奔而来,被雨水淋得全身湿透,途中嘭地突然掉了画皮变成狸猫,继续在树林间跑了一会儿,又嘭地掉了画皮变成青蛙的样子。他好不容易蹦跶到蚊帐前,我们就像迎接终于跑完马拉松全程的选手一样发出欢呼,玉澜拉起蚊帐边缘将二哥迎进来。
“哎呀,宾客盈门。玉澜也在啊。”二哥说,“惭愧惭愧,看到母亲后松了口气,又无法变身了,我还是不行啊。”
“你已经很了不起了。”大哥难得夸奖他,“练习恢复到这个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连矢二郎都赶回来看我,妈妈好开心。”
“妈妈,你看你看!”矢四郎将头探出蚊帐高兴地叫道,“雷神已经走了,这下可以安心了。”
仔细听,雷鸣声的确已经远去,阳光穿过树叶微微照射进来。
这时候,从参道传来——笃、笃、笃——敲打木鱼的声音。
我们都变成人类模样来到参道上。
自纠之森南边,一群身着黑衣、敲着木鱼的和尚走了过来。他们肉乎乎的脸上没有半点威严,一看就知道是夷川亲卫队变的。走在队伍最前排的是夷川吴一郎,金阁银阁噘着嘴、一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