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之际,肩膀上的二哥开始躁动不安。
“……怎么了,二哥?”
二哥翻了个白眼,突然张口“呱噗”打了个嗝。紧接着,之前强行压住的嗝如潮水般不断涌出:“呱噗呱噗呱噗呱噗呱噗……”
金阁和银阁听到打嗝声后立刻愤怒地起身。
“你这混蛋在笑什么?”他们俩齐声怒吼。
“等等,”我慌忙辩解道,“这是误会,我二哥不是在笑。”
“不是在笑是什么,一直‘呱呱呱呱’笑个不停,你这青蛙内心到底有多邪恶?”
“你们仔细听,那是打嗝呀。”
“亏你编得出这么拙劣的谎言!”
金阁怒不可遏,“这可是父亲大人庄严肃穆的葬礼,大家都满怀敬意地吊唁,就算你是个放弃做狸猫的青蛙,也不能在父亲的葬礼上呱呱大笑。”
听到金阁的声音,会场内的狸猫开始骚动。
二哥慌忙想要道歉,但是他一张嘴,打嗝声就淹没了道歉的话语。
“我没有呱噗那个呱噗意思呱噗。”
“你这满口呱呱的混蛋,还在呱呱地叫个不停!”银阁一脸难以置信地说道。
之后二哥的打嗝声,就像弹珠汽水的气泡一样,有节奏地不断冒出来。
“不能笑!”我越努力憋着就越想笑,不自觉地低声重复了一句“满口呱呱的混蛋”,就再也忍不住了。我也不想在这么庄重的葬礼上笑场——但是,谁叫银阁说了句“呱呱混蛋”呢,亏他想得出来。这时大哥立刻冲过来捂住我的嘴,我也赶紧捂住二哥的嘴。
金阁和银阁开始破口大骂:“你们竟敢在父亲的灵前放肆!”
竹笼里的海星叫道:“都别闹了!”眼看着葬礼仪式就要被糟蹋殆尽。
这时候,突然哪里传来“咚咚”的声音。
拨开身穿丧服的狸猫群,一个年轻的僧侣拍打着腹鼓悠然走上前。他一身褴褛的黑衣已经褪色,剃度的光头像后院里被日晒雨淋的旧钵一样脏兮兮的,似乎能看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酸臭味儿在空气中摇荡。
他来到祭坛前,无言地继续敲打着腹鼓。
八坂平太郎回过神来,也跟着咚咚地敲打起腹鼓,于是在场的其他吊唁宾客也陆续开始敲打腹鼓。
狸猫们的腹鼓,如潮起潮落般声音时大时小,不久像冲上陡坡一样节奏开始加快、到达顶点后戛然而止。那个神秘僧侣打出最后一击,腹鼓声消失在秋日的青空下。之后周围一片寂静,在场的狸猫们都盯着那个奇怪的僧侣,“谁?”“是谁?”大家窃窃私语。
僧侣默默上前上了炷香,然后眼神锐利地盯着金阁和银阁。
“吴二郎、吴三郎,别来无恙啊?”他用不符合其年轻外貌的厚重声音问候道。
金阁兄弟俩一脸茫然,平常被叫惯了“金阁”和“银阁”的绰号,连自己的本名都忘了。金阁喃喃自语道:“啊啊,吴二郎是在叫我吗?”
“你是谁呀?”银阁问。
僧侣低头扫了一眼自己一身脏兮兮轻飘飘的黑衣,无奈道:“认不出来吗……也不怪你们,毕竟小僧也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回来。”
“难道说……你是大哥?”这时,从竹笼里传出海星激动的声音,“吴一郎大哥你回来啦!”
夷川早云的葬礼已经过去一周了。
这一天,从早上开始就下起冷冷的秋雨,时断时续。贯穿纠之森的参道被蒙蒙细雨笼罩,下鸭神社的门楼烟雨朦胧,宛如卷轴画里的风景一般。
我缩在枯叶床中暖屁股。小毛球时代,屁股上长蘑菇令我日暮途穷的痛苦经验告诉我,“守住屁股,就等于守住了健康”。一点点湿气和寒冷就能召唤出感冒之神或蘑菇之神,所以秋季的霖雨天要格外小心。
母亲去出町商店街买东西了,大哥和八坂平太郎有聚会,弟弟矢四郎去了伪电气白兰工厂。在这种下着冷雨的日子里,他们还特地出门去把屁股弄湿,绝对是健康管理意识不足。
我窝在枯叶床里啃着阿阇梨饼[译者注:京都知名点心店铺“满月”制作销售的一款点心。以饼粉、蛋和各种调味料做成柔软的饼皮,使用丹波大纳言赤豆作为内馅,做成美味可口的半生点心。],听到树丛外传来“有人在吗?”的声音。拨开树丛出现的,是南禅寺玉澜的狸影。
“哎呀,只有矢三郎你一个在家吗?”
自从这个秋天跟大哥订婚以来,玉澜就频繁到访纠之森,自然到一不留神就发现她又来了。早点缔结连理不就好了,偏偏大哥是个死心眼,跟玉澜约定非要等自己成为伪右卫门后再举行婚礼。明明是只狸猫,却做什么事都喜欢装模作样是大哥的坏毛病。
“真是懒鬼,在这种地方闲着打滚。”
“这么糟糕的天气,当然要小心翼翼地保护屁股了。”
“矢三郎太在乎屁股了,你小心为了屁股得神经衰弱。”玉澜说着在我身旁一屁股坐下,“是当年屁股上长蘑菇留下心理阴影了吧?记得那时你还被金阁银阁欺负得很惨,好可怜,一个劲儿地哭鼻子来着……”
“我才没哭鼻子呢!”
“看吧,一说到这事就生气,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玉澜笑了起来,厚厚的茸毛微微颤动,“我开玩笑啦,你是个从来都不哭的小毛球。”
听说大哥跟人有约暂时不会回来,玉澜就从枯叶堆下面拽出将棋盘摆上棋子,然后说:“雨天下将棋的狸猫啊,绝对是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