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伍 有马地狱

也会跟我一样,走上相同的路。”

  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猛扑过去,却什么也没抓住,双手只捞到虚无的黑暗。

  突然黑暗中吹来一股腥风,下一瞬间,我发现自己的鼻尖已经贴在地狱绘的屏风上。烛光明明已经熄灭,而我在刹那间却看到了地狱闪烁的红色业火,还听到如地鸣般的巨响,从炙热的世界里吹来的腥风,让我喘不过气来。

  “想尝尝地狱的滋味吗?”早云突然出现在我耳边呢喃道,然后在我背后用力一推。

  我试图用两手撑在地狱绘上,但奇怪的是,我的双手就这样穿过屏风,伸进了黑暗中。我盯着黑暗深处闪烁的地狱业火,甚至连惊讶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跌进屏风的地狱绘里。

  等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腥风肆虐的荒原上。

  眼前像火星地表一样的红褐色大地一直延伸到远方地平线。头顶广袤的天空一片漆黑,既没有太阳,也没有星星和月亮。周围零星地插着一些锈迹斑斑的钢管。不知从哪里照射出朦胧的红光,完全分不清昼夜。

  “喂——有人在吗?”我叫道。

  荒原上没有人应我,只能听到远处的地鸣声。

  没办法,我只好向附近红褐色的岩石山走去。顺着坑坑洼洼的石阶往上爬,迎面飘来一阵恶臭,熏得我鼻子都歪了。这味道就像把几千只死掉的小龙虾扔进一个大坑里,再打进了几千只臭鸡蛋,搅拌混合后散发出来的强烈恶臭,能把人熏出眼泪来。

  越过岩山,我来到一条像是流淌着石油一样的黑河河边。

  向河对岸望去,锈迹斑斑的街道沿着黑河,连绵起一座诡异的长城。街道上的一切都像是用废铁拼接起来的,从一排排烟囱里不断喷出浓烟和业火,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更可怕的是,整条街道如活物一般不停蠕动。再仔细看,发现有巨大的齿轮和活塞在运转,无数废铁相互倾轧发出的噪声,越过黑色的河面传过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我困惑不解。

  沿着黑河走了一段路,发现左手边有个小小的车站木屋。

  候车室里只有灯泡形单影只地亮着,完全不像有人的样子。正面是通往站台的检票口,右手边是个立食拉面屋,挂着印有“天满屋”的金黄色暖帘。

  我越过账台,走进店内。

  这里好像停业很久了,没有照明的厨房里覆盖了一层黏糊糊的黑色污物。角落里怪兽骨头一样的东西堆积成山。架子上放着半个西瓜那么大的海碗。

  扫了一眼厨房的墙壁,一张褪色的弁天的照片映入眼帘。应该是她刚进星期五俱乐部时的照片吧,还是一个温柔稚嫩的少女模样。看到这张照片时,我耳边响起天满屋曾说过的话,“她对我来说,的确是高不可攀。”

  架子上的海碗开始咔嗒作响,地鸣声越来越大。检票口对面,一辆纯黑的蒸汽列车驶进站台,发出巨大的蒸汽喷鸣声。紧接着,我听到车门相继打开的声音。周围一下子变得喧闹起来。数量惊人的厉鬼涌出检票口。

  看到眼前这一幕,我才终于意识到自己掉进了地狱。

  “可恶的早云,竟敢这么害我!”

  我藏身账台中,变成一个腰间围着毛皮、肌肉发达的赤鬼。要是在这里被狱卒抓住,扔进狸猫地狱就惨了。

  一个年轻的女青鬼走过来,敲了敲账台。

  “喂,你,给我来碗拉面。”

  我战战兢兢地探出头对她说:“对不起,这里不营业。”

  “是吗,太可惜了。天满屋大叔他怎么了?”

  “不知道去哪儿了。”

  “啊,蜘蛛丝!可恶,这家伙果然顺着蛛丝逃跑了。”女鬼咋舌道,“我可喜欢吃大叔做的拉面了,真可惜。”

  这女鬼穿着一身满是污渍和烧焦痕迹的工作服,干枯的金发绑在脑后,倦怠地将肘部支在账台上,抚摸着从金发中拱出来的小小犄角,模样甚是可爱。她腰间扎着像锁子甲[译者注:由铁丝或铁环套扣缀合成衣状的战服。]一样的皮带,上面挂着大大的榔头、扳钳之类的工具。

  “那么……你在这里做什么?”女鬼问道。

  “我进来看看这里还能不能做生意。”

  “那你就继续开拉面店啊,我可是特意来吃的。”

  从列车上下来的厉鬼排着长队走出车站,女鬼似乎看到了熟人,“哟!”举手跟对方打招呼。对方开口提醒她:“别在那儿磨蹭了,时间快到了。”女鬼开朗地回应道:“是是,我知道了。”

  “接下来有什么活动吗?”我试探性地问她。

  “咦?你不知道吗?”

  “抱歉,我从很远的地方来。”

  “难道是从焦热地狱[译者注:佛教用语,八大地狱之一。罪孽深重(杀生、偷盗、邪淫、妄语、饮酒、否认因果报应)的亡灵受火刑的地方。]过来的?还是无间地狱[译者注:佛教用语,八大地狱之一。犯五逆罪(杀父、杀母、杀阿罗汉、伤佛身和破坏僧侣和睦)者不断受折磨的地方。]?”

  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只好敷衍道:“差不多吧。”

  “那你也受了很多罪啊。”女鬼似乎一切了然于心地说,“我是从锅底爬上来后,成为技师的。初来这里,你肯定吓了一跳吧?”

  “是啊。”我说。

  “这就是传说中的工业革命,真是个动荡的时代啊。”女鬼说着开始上下打量我,“你看上去……是如今罕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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