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果然,我也这么觉得……你能再靠过来点吗?”
母亲一脸无奈地示意让我过去,我走到外祖母跟前。
外祖母嗅了嗅我身上的味道,满足地摇了摇身上的白毛。
“我现在眼睛已经看不见了,不知不觉就这样了。”
外祖母虽然这么说,但似乎也并不十分悲伤。
“不过我能看到水的流动。这个世界就是一条流动的大河,万物身处其中,随之流动。不过,它目前的流动性好像变差了。”
“是不是像便秘一样?”
“就是那样,就是那种感觉。”
“哈哈,那可真让人讨厌啊。”
“别说得像旁观者一样,这正是哥哥你需要努力的地方。好好睁大眼睛,打理好茸毛,去卷起层层风浪吧。”外祖母说着愉快地笑了,“我想说的只有这些。”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外祖母,但外祖母已经陷入沉默。我试着将耳朵靠近她,听到她发出婴儿般熟睡的绵长气息。
不久,舅舅取来二哥的药交给我们,目送我和母亲离开了狸谷不动院。
森林里蝉鸣四起,震动着周围闷热的空气。我跟母亲一起走下漫长的石阶,外祖母的话交织着蝉鸣声在我耳边回响——“这正是哥哥你需要努力的地方。”我伟大的外祖母,到底让我努力什么啊?虽然完全摸不透她的话中真意,但是一身白毛摇摆于此世与彼世之间的外祖母的话里,有一种令人难以抗拒的威严。
“你外婆说了很奇怪的话呢。”母亲说。
“虽然完全摸不着头脑,不过我会努力的。”
这时候母亲突然惊呼了一声,停在石阶上。
一位打着阳伞、身着连衣裙的女性正从石阶下一步步登上来。她听到母亲的声音仰头望向我们,在树影下嫣然一笑。
“你们好,这石阶好长啊。”南禅寺玉澜用爽朗的声音说道。
那天傍晚,我手里拿着从狸谷不动院的外祖母那里带回来的土产,来到六道珍皇寺的井底探望二哥。
二哥生活在井底的小小浮岛上,粗糙的岩石面上长满了羊齿和苔藓。浮岛上有一座玩具大小的神社,上面挂着写有“将棋大神”的御神灯。灯光照耀下,二哥正盯着棋盘上豆粒大小的棋子。
盛夏也十分凉爽的井底,今天有位稀客比我先到。二哥的棋盘对面蹲着一只肥嘟嘟的深褐色癞蛤蟆。癞蛤蟆看到我呱唧呱唧地说:“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矢三郎啊。”这癞蛤蟆竟然是大哥!
变成青蛙的我也爬上小岛,在将棋盘旁边一屁股坐下。
“为什么大哥会在这里?”
“怎么,我来这里让你不爽了?”
“宾客络绎不绝。”二哥高兴地说,“今晚井里有点挤啊。”
“大哥不是去奈良了吗?”
“去了啊,回来后就到这里来了。”
“其实,”二哥说,“我在教大哥下棋。”
据二哥说,大哥为了填补跟玉澜之间的棋术水平差异,低头恳请二哥当教练。这段时间大哥和玉澜频繁互访,围绕着棋盘检验双方是否被“命运的红毛”绑在一起。跟狸猫界将棋实力首屈一指的玉澜对战,虽然没有丝毫胜算,“但至少别输得太惨”。——这倒也符合自尊心强的大哥的行事作风。
此外,我还第一次听说,大哥和二哥搜寻父亲遗留下来的将棋小屋一事有所进展。他们擦掉堆积如山的将棋书上的灰尘,整理父亲的遗产以便学习将棋。南禅寺玉澜也加入了搜寻队。据说她还借走了江户时代出版的、收录了超难残局棋谱的将棋书。
“这么有趣的事怎么不叫上我?”
“你对将棋不感兴趣吧?”
“我对将棋是不感兴趣,但我对父亲的遗产感兴趣啊。”
“本来这也是为了让玉澜做将棋研究。你要是掺和进来的话,肯定总想着怎么用玉澜来取笑大哥吧?大哥会害羞的。”二哥笑着说。
大哥对着棋盘,脸黑得像锅底一样。
大哥和玉澜虽然已经可以隔棋盘相对而坐了,但每天就只是纯洁地下棋、纯洁地道别,简直就是含羞与含羞的碰撞。难道他们想就这样一直纯洁地下棋下到死吗?狸猫界的人原本抱着“反正他们俩最后会相亲相爱地生活在一起吧”的态度,在一旁守护着他们的爱情。如今也早就看腻了这两人的相处方式。可他们自己依然固执地奉行“东西桥头两相别,石桥还要敲三敲”,将谨小慎微的爱情进行到底。
“你差不多也该将军了吧!大哥。”
我这么说,二哥也表示赞成。
“矢三郎说得没错,你让对方等太久也很失礼,玉澜可随时都准备认输终局呢。”
“这么不负责任的话亏你们说得出口?你们说的,谁能保证?”
“我说大哥,毛球之间相互吸引、喜结连理是天经地义的事啊。”
“闭嘴,你这不知廉耻的毛球。”
“怎么,天经地义哪里不知廉耻了?”
“我有我要承担的责任。跟你们这些意气用事、任意妄为的暴徒和抛弃了尘世把自己关在井底的家伙不同,我有我的做法。”
“别生气啊,大哥。”二哥连忙劝解,“矢三郎也是为大哥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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