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肆 大文字纳凉船之战

sp; 弁天一本正经地喃喃自语,眺望着视线下方的城市。

  就在这时,突然,前方的车顶一端出现一只满是皱纹的手,接着露出在夜风中狂舞的一头白发,如枯槁的芒草一般。带着必死的决心往这飞行车顶上爬的,正是红玉老师。“弁天在那里吗?”老师的声音充满了喜悦,但是他越想爬却越爬不上来,“你等着,我马上上来。”

  我慌忙跑过去,将老师拽上来。

  这时弁天从长椅上起身,愉快地说:“看啊,矢三郎,你的朋友来了。”

  只见夷川家的船正从后方靠近。

  夷川家用伪电气白兰灌醉南都的狸猫、横刀夺爱抢去的飞天船,此刻正在京都的夜空中向我们直冲过来。船上装饰着明晃晃的灯饰,尽显出夷川家极致的低级趣味。

  我从车顶上探出身,对车内的大哥他们说:“夷川来了!”

  大哥他们从窗口探出头,七嘴八舌地评论道:“太难看了!”“品位低俗!”“愚蠢透顶!”

  夷川家的飞天船船体整个涂成朱红色,船上装饰着熠熠生辉的圣诞风格灯饰,还挂了许多露天啤酒屋常挂的那种大红灯笼。桅杆上有一个霓虹灯板,依次闪现“英国绅士”“万事大吉”“全场满座”“广受好评”等桃红色字样。这本是一艘在遥远的奈良时代,穿越玄界滩[译者注:位于日本福冈、佐贺两县北部的海域。自古以来为日本通往大陆的海上交通要道。]的狂风暴雨、直驱大陆的遣唐使船,有着无尽的光辉历史。无奈今晚,它曾经的威严荡然无存。夷川家用浮夸的装饰将船的原形破坏殆尽,不知廉耻地将自己的愚蠢昭告天下。

  这艘寡廉鲜耻的船,很快就横在了我们的纳凉电车前。

  身穿印有“夷川家”字样的桃色法被[译者注:在衣领或背后印有字号或姓名的半截式外褂。]的夷川亲卫队,一齐挤到右舷,借着酒劲开始对着我们指指点点、骂骂咧咧。要吵架谁怕谁啊。我站在伪睿山电车的车顶,“去死吧去死吧”一个劲地回骂过去。在这场毫无意义的对骂后,天下无双的傻瓜兄弟扒开夷川亲卫队得意扬扬地出现了。

  金阁和银阁变身成穿着绅士服的布袋和尚,头上还戴着大礼帽。

  “下鸭家的诸位,容我这位英国绅士说一句。”金阁傲慢地说道,“这不是电车吗,哪里是纳凉船?”

  “肯定是矢二郎变的,大哥。”银阁说。

  “哈哈哈,要真是这样,那连电车都称不上。”

  “换作我们,早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了,哪还会开上天丢人现眼?”

  “可他们就是不知廉耻啊,银阁。”金阁嘲笑道,“送火之夜没法准备纳凉船,只好拿伪电车蒙混过关。我敢担保,要是正经狸猫早就羞愧得拔光自己屁股上的毛了。不过跟他们一比,才更能突显我们的船华丽啊!你看这天才的审美!准备周全、万事大吉。优秀的狸猫就是这么与众不同!”

  “准备周全,万事大吉!”

  “怎么样,你们要是不甘心就骂回来啊。”

  “闭嘴,金阁!”我在车顶上大叫,“那艘船本来是要借给下鸭家的,你们却用卑鄙的手段从中作梗。”

  “说我们从中作梗?”金阁夸张地耸了耸肩,“喂喂,矢三郎,你别无端找碴儿。”

  “是啊,别无端找碴儿。”银阁随声附和。

  金阁装模作样地竖起手指,在右舷来回踱步。

  “现如今伟大的家父离开京都,京都狸猫的未来就全权交给我这伟大的继承人了。这是京都所有狸猫都公认的事。那么身负重任的我去跟南都的长老们打声招呼,说‘嗨,我是金阁。今后也请多关照’不是应尽的礼数吗?”

  “我大哥知书达礼,跟你这种野蛮的狸猫不同。”

  “没错,谁让我们是英国绅士呢。”

  金阁说着,卖弄着玩具一样金光闪闪的大礼帽。

  “去打招呼总要带礼物吧?那么,有比我们精心调制的伪电气白兰更好的礼物吗?没有吧。面对如此丰厚大礼,南都的长老们想要回礼也不奇怪吧?虽然我觉得将有历史传统的遣唐使船借回来不太好,但对方都说了‘这船能被夷川家的金阁大人借去物尽其用,对我们来说就是无上的光荣’,我也不好拒绝,对吧?”

  “就是啊大哥,而且我们的纳凉船去年被击毁了。”

  “没错。要说去年那艘船被谁击毁的,不就是你吗,矢三郎!”

  金阁愤怒地用手指指着我说:“你的非绅士行为,真的给我们带来很大的麻烦。连海星都说‘矢三郎他们总是闹事,我不想坐纳凉船’,索性把自己关在伪电气白兰工厂里。还说‘坐什么纳凉船,我还不如去工作’这种煞风景的话。啊啊,我们那固执又可怜的妹妹!”

  这时候,夷川亲卫队突然喧闹起来。

  一位闪闪发光的英国绅士从朱红色的船舱里走出来,正是如假包换的二代目!我惊得目瞪口呆,虽然知道金阁和银阁擅自拜他为师,但我怎么也没想到二代目会上夷川家的纳凉船。

  二代目站在船缘,看向我们的伪电车。

  当他看到集电器旁盘腿而坐的红玉老师和坐在长椅上的弁天时,露出结冰一样的冷酷表情,眼神中更是透出冷冷的蔑视。很明显二代目在内心已经给红玉老师和弁天贴上了“轻蔑”的标签,对他们二人不予理会。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轻蔑的表情。

  “人都说事不过三……”弁天从长椅上站起来,在我背后小声说,“呐,矢三郎,把那艘船烧了如何?”

  这个时候,大哥在伪睿山电车内像石佛一样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大哥一向很讨厌在五山送火这种重大节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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