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头。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知道迟钝的大哥能撑多久。
二哥以疾风怒涛的飞快速度通过寺町通。
树叶落尽的行道树被二哥卷起的强风吹得不住摇晃,叡山电车一路由北往南挺进,吓坏的汽车驾驶急忙让出一条道路,路人纷纷跌进骑楼。
“让开!让开!”二哥喊道。“叡山电车大人要通过喽!”
我从车窗探出头,阵阵冷风吹过。
门灯、路灯、橱窗灯、酒馆屋檐上的大灯笼、西式餐厅的灯火、旧家具店门口的油灯、自窗外飞逝的街灯,灯光全打在伪叡山电车上,车身闪亮耀眼。伪叡山电车折射夜光,行驶在没有铁轨的马路上,所到之处就像红海一分为二,人们纷粉让路。如此令人雀跃的景象,仿佛二哥的光荣时代重现。二哥的光荣时代,也就是父亲的光荣时代,昔日父亲变身成富态的布袋和尚催促二哥的身影,此刻历历在目。
“真教人怀念!”二哥全力疾驰,任凭风声在耳畔呼啸。“就是这样,就应该是这样!”
我和么弟跪在座位上,从车窗探出身子,挥着手呐喊:“呀荷——”
“唉,怎么办,矢三郎。大哥明明身陷九死一生的危机中,我却莫名觉得有趣极了。我实在太不正经了。”
“没关系的,尽情跑吧,哥。这也是傻瓜的血脉使然。”我说。“觉得精采有趣是件好事啊!”
伪叡山电车突然在寺町通上蛇行起来,擦过路旁房舍的屋檐,撞飞雨樋,打破马路边的橱窗。
“怎么了,哥,不要紧吧?”
二哥沉默不语,车体摇晃一路蛇行,然后,他语带哽咽地说:
“老爸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这句,那晚老爸就是这么对我说的。我待在井底怎么想都想不出,现在总算想起来了。”
我感觉得出二哥全身上下的傻瓜热血即将沸腾,听得见他心脏的鼓动。
“觉得精采有趣是件好事啊!”
二哥朗声说道,我和弟弟也跟着唱和。
○
越过二条后,寺町通的路面狭窄许多,我们差点撞上转角的住商混合大楼,二哥缩窄了车体勉强避开,继续往南驶去。我站在电车前头远望,穿越京都市政府的树丛旁后,宽敞的御池通就在眼前,逐渐逼近的寺町通拱廊宛如黑暗中一条通往晶亮灿然的异世界的隧道。
“哥,你打算一路冲进拱廊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要去先斗町,我们要去先斗町。”
“先斗町在哪儿啊?”
好在是绿灯,二哥速度未减直接通过御池通,冲进寺町通的拱廊。四周突然被耀眼的光芒笼罩。
二哥通过本能寺大门前,撞飞违规停车的单车,刮跑摆在西服店门前贩售的连身洋装,将堆在旧书店门口的美术书籍吹得页面翻飞。屋檐相连的文具店、咖啡厅、画具店、蛋糕店、定食屋,一一飞逝而过。二哥速度飞快,所到之处莫不刮起强风,鸠居堂的漂亮扇子和信纸被吸了出来,在拱廊内飞舞。
“二哥,可以在三条左转吗?”
“这太难了。”
尽管我们人在寺町三条,但无法改变方向。非但如此,本该是笔直的寺町通竟微微右偏。二哥吃了一惊,从三条寺町派出所和蟹道乐餐厅中间穿过,转往右方,撞飞“脚踏车请下车,改牵车而行”的看板,而飞出的看板又打破速食店的窗户。“真不好意思。”二哥如此低语,擦过三岛亭的檐灯,沿着寺町通往南而行。
“哥,我看停车改用跑的,好不好?”
“抱歉,矢三郎。我现在没办法。”
“那就先去四条通吧。”
我们改以四条为目标,但奇怪的是,一直迟迟到不了四条通。更怪的是,从三条到四条,理应是南北一路贯穿的寺町通竟有些婉蜒,我们一再经过看起来眼熟的商店,当第二次从挂满橘灯笼的锦天满宫前通过时,我们才发觉情况有异。因为世上只有一座锦天满宫啊!
“哥,我们一直在同样的地方绕圈子!”么弟探出车窗外说道。
仔细一看,外头街灯依旧耀眼,但已经不见四处逃窜的行人,商店里也空无一人,气氛诡异。我使劲踩稳,发现地面微微斜倾,记得寺町通应该不是坡道才对。
“哥,不对劲。放慢一下速度吧。”
“矢三郎,你的要求可真多。”
二哥尽可能试着放慢速度,但他似乎管不住体内激昂沸腾的傻瓜热血,仍是一路在无人的寺町通内横冲直撞,同时间坡度愈来愈陡,以夸张的角度直逼天空而去的拱廊前方不是四条通,而是高挂夜空的圆月。
“这是伪寺伪町通!”
我转头望向关在笼里的金阁和银阁,他们正用么弟的手机讲电话,窃窃私语。我冲向铁笼,从尖叫的两人手中抢下手机。
“你们到底打电话给谁!”
金阁与银阁冷笑。“怎样啊,矢三郎。难道你没听过‘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句话吗?我打给夷川亲卫队,叫他们绕到前面埋伏了。”
“浑帐,你要设多少陷阱才满意!”
“怕了是吗?”金阁鼻孔翕张得意地说。
“怕了是吧?”银阁也说。
接着金阁和银阁一同放声喊道:“你们就这样掉进鸭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