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Chapter 07 有顶天家族

 “要改变立场是你的自由,但你得把狸猫留下。”

  寿老人威严十足地撂下重话,被逼急了的教授踩了夷川早云一脚,使劲踢倒破裂的拉门,逃往隔壁包厢。

  如此这般,现场乱成一团。

  隔壁包厢里,从长老到重要干部全挤在一团,一听见“星期五俱乐部的人来啉!”这声警告,包厢里登时充斥着不成声的悲鸣,方寸大乱的狸猫纷纷现出原形,包厢里冒出无数毛球,那光景就像地上铺着不断蠢动的毛毯。闯入其中的淀川教授连声嚷着:“对不起!对不起!”虽是出于无心,还是踢飞了不少毛球。

  寿老人昂然而立望着隔壁包厢,一脸感佩地说:“真是绝佳美景啊。”

  “要煮再多锅都不成问题。”

  挤满包厢的族人吓得在空中直翻跟斗,抱头鼠窜。

  教授被流窜的毛球绊倒,跌了一跤,抛出关着母亲的铁笼。

  我大哥早等在一旁,接住腾空飞起的母亲。大哥看到母亲身陷危机时,气势锐减,缩得像只病猫。此刻他救回母亲,登时勇气倍增。他将铁笼捧在腹下,朝星期五俱乐部的成员大吼一声。不过,他根本用不着这么做,因为面对眼前突然出现的动物王国,星期五俱乐部的成员一时无法接受,个个都像池里等着喂食的鲤鱼般,大嘴一开一阖。

  二哥在这场混乱勉强保住小命,逃往我脚下。我拾起他,让他坐在我肩上。“哎呀,真是糟糕。”二哥说。

  弁天走近淀川教授,问他:“老师,你有受伤吗?”

  面对老虎和狸猫也不显惧色,从容面对眼前局面的只有寿老人。他站起身,朝老虎大喝一声:“给我闭嘴!”

  大哥吼了回去。

  前来查看况状的服务生个个吓得两腿发软,直喊着:“老虎!狸猫!”

  狸猫惊声尖叫,打开面向走廊的拉门想往外逃,但慌乱再加上动作笨拙,使得他们就像被扫向角落边的毛球,全挤在一团。

  四处逃窜的狸猫、厉声咆哮的老虎、朗声斥喝的寿老人、关在笼中的母亲、一脸茫然的星期五俱乐部成员、吓到腿软的服务生、彻底输给自己的原则坐倒在地的淀川教授、单膝跪地向教授伸出援手的弁天、惊讶地望着这一幕的我、低语着“真是糟糕”的小青蛙——这场狸猫、人类、半天狗搅和在一起的大混战,究竟谁能收拾这场局面呢?

  就在狸猫闹哄哄之际,包厢另一侧的拉门霍然开启。

  红玉老师昂然而立。

  老师满脸通红犹如煮过的章鱼,头顶几欲冒出腾腾热气,他右手紧握那把失而复得的风神雷神扇,左手抓着吊在屋顶的祝贺彩球拉绳。老师气得全身发抖,脚下踩着我么弟。么弟正极力阻止老师发飙。只见老师脚一扬,么弟登时化为一团毛球滚向一旁。

  大家都把老师给忘了。

  老师怒火勃发,扯动拉绳,祝贺彩球打了开来。

  彩纸纷飞中,写有“伪右卫门决定”的布条垂落。

  “你们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再不安分一点,看我把你们全都吹跑!”

  老师厉声怒吼,高举风神雷神扇。

  这时,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恶魔的奸计。

  虽然对淀川教授过意不去,但要收拾眼前混乱的局面,只有引发更大的混乱,让一切重头来过。我冲向弁天,撞倒她。她一时失去重心,倒在教授身上,一副不检点的猥亵模样。

  我拜倒在地,朗声说道:“报告如意岳药师坊大人!弟子当场逮到了红杏出墙的证据!”

  红玉老师睁大眼睛,瞪着在我的奸计运作下搂在一起的教授与弁天的丑态。教授急忙推开弁天的身躯说道:“你在说什么啊!这是误会,误会!”

  “哈哈!果然是你!我看过你的照片。”老师吐了口唾沫。“区区一个人类,竟然敢对弁天出手,真是不知分寸!不过,不只是你,每个家伙都和你同罪。你们这些人类和毛球,别以为厚着脸皮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不把我说的话当一回事,就能平安无事。你们哪个我都看不顺眼,给我张大耳朵听仔细,睁大眼睛看清楚!还不仅吗?我瞧不起你们每个人!”

  说着他卷起袖子,高高举起那把装饰有金粉的扇子。

  “吾乃天狗,正因是天狗,所以了不起。正因了不起,所以是天狗。要以和为贵,无忤为宗,对我虔诚笃敬。在伟大的天狗大人面前,你们个个都要搞清楚自己的身分!”

  挥动着扇子的红玉老师,让人不禁联想起昔日他辉煌时期的身影。

  在天狗的笑声中,一阵超级天狗风袭来。

  仙醉楼被吹得片瓦不留,狸猫和人类手拉着手一同飞向高空。

  ○

  从江户时代一直延续至今的仙醉楼历史,就此被红玉老师打上休止符。当晚老师的冲冠之怒一发不可收拾,天狗风将木屋町一带吹得七零八落。有人拔腿快逃,有人乘风离去,不管是人类还是狸猫纷纷摸黑逃难。顺利逃走的人算是相当走运。那位因为我而背负奸夫污名的淀川教授,他的下场就很可怜。

  红玉老师扇着扇子,一路追着他跑。

  木屋町的树木被吹得严重扭曲,几欲断折;高濑川逆流,受到波及的醉汉被狂风卷向高空。淀川教授一头乱发,连滚带爬逃离暴风肆虐的木屋町,奔向灯火通明的四条通。红玉老师拄着我送的圣诞礼物——那支拐杖,一路紧追不舍,展现近年难得一见的活力。

  “老师!您就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尽管我在后头一路叫唤,老师还是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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