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只要身为狸猫,就可能被煮成火锅,随时要有笑着躺进锅里的觉悟。”
“少嘴硬了,明明就没那种气概。”
“要是我被捕就麻烦了,这东西你帮我保管。”
“这什么,遗物吗?”
“是天狗香烟,帮我送给红玉老师。”
红玉老师是个麻烦的老天狗,要是没人在身边照料,他什么事也不屑仿,甚至连饭都不吃。我不在京都这段时间,照料老师的工作都交代么弟处理,但老师老是出难题刁难,么弟想必招架不住。其实要让老师乖乖闭嘴,只要把天狗香烟塞进他嘴里就行了。天狗香烟是一种高级烟,只要点上一根,要足足吸上半个月才会烧完。为了将老师的嘴堵上半个月,减轻么弟的负担,我专程跑到天满桥购买。
“不行,我看不到。”
“谁教你一直躲在衣柜里,出来吧。”
“不,不要。”
“简直莫名其妙!那你说该怎么办。”
正当我们各执一词,楼下传来店老板的叫唤声。
“二楼的客人快逃啊!弁天小姐来了!”
○
我正想从后门的逃生梯逃走,一道可怕的暗影笼罩上空,原来是陆续从秋日晴空降落在混合大楼之间的鞍马天狗。弁天已经走上楼梯,此刻我的处境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可怜的狸猫无路可退了。
我奔回仓库,变身成桌上的不倒翁,倒在地上。
弁天走进仓库,目光停在我身上,她将我捡起,甩了几下,放在欧式餐桌上的不倒翁旁边。一个鞍马天狗走进来,他拉出一张扶手椅,以手帕仔细拭去尘埃。弁天大摇大摆地坐下。在今天这种秋日,她穿着一袭单薄的露肩洋装,美艳至极,好色的男子只消瞧上一眼便会往生极乐。
“矢三郎在吗?”鞍马天狗问。
“他的绰号叫落跑矢三郎,八成已经跑了吧,帝金坊。”
“那您打算怎么做?我护送您去星期五俱乐部吧。”
“我有点累了,想在这里休息一下。”
弁天的视线一直在餐桌上的两个不倒翁之间游移。她微笑着注视我,下一秒目光又移往旁边的不倒翁。她把黑发像丸子一样盘在头顶,让我联想到怒发冲冠的模样,她本就吓人的冰冷微笑这下显得更加骇人。
“帝金坊。这里有两个不倒翁,你不觉得奇怪吗?它们有相同的焦痕,就连弄脏的地方也一样。”
“没错,确实可疑。”
“矢三郎是个变身高手。”
我暗暗叫苦——看来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弁天拿起餐桌上的天狗香烟,送进嘴里。帝金坊弯腰替她点烟。火焰燃起,弁天像蒸气火车般吐着白烟,瞬间仓库里宛如失火一般浓烟密布。平日安住的巢穴遭人用火烟熏,想必就是这种滋味。我遥想祖先的痛苦,试着屏住呼吸,最后还是忍不住狂咳起来。一直打量两尊不倒翁的弁天将视线落在我身上,冲着我嫣然一笑。
“好久不见啦,矢三郎。”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金阁、银阁找我商量,说是妹妹最近常独自外出,似乎是被坏公狸给拐骗了。”
“真是两个碍事的家伙。”
“人家可是关心妹妹的好兄长。”
弁天将还没捻熄的天狗香烟塞进泛着黑光的手提包,拎着我,踩着清亮的脚步声离去。
“走吧,帝金坊。灵山坊你们也是。”
我皱着眉头被她抱在胸前。她走下楼梯,朝拜倒在一旁的古董店主人微微点头示意,走向寺町通。只见她领着一身黑衣的鞍马天狗,沿着热闹的商店街走向北方。她俯看怀里的我,露出猫儿般的微笑。
“真是又圆又可爱,你就暂时当只不倒翁吧。”
“要去哪里?”
“你毁了我的飞天房,还弄丢了我心爱的扇子,当然要请你到星期五俱乐部作秀喽。这是我们说好的,别说你忘了哦。”
“关于五山送火那晚,我真不知该如何向您道歉。可是……”
“用不着道歉。”弁天愉快地抬起脸。“要是你的表演不受好评,把你煮成火锅就行了。”
○
寺町通旁,有一家寿喜烧店。
这家老店创立于明治时代,木材与水泥交错的建筑物兼具日式与欧式风格。有人说,光是看到那威严十足的大门灯笼,就觉得食物一定好吃。穿过暖帘,店里灯光昏暗,金黄色的朦胧灯光照向走廊,光线未及处则一片漆黑。在光与暗的交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美味氛围。客人被领到楼上。楼梯像地道般狭窄,而且陡峭,仿佛会有阿猫、阿狗或是什么尊王志士跌落下来(注:以幕末时代为题的戏剧中,新选组追杀尊王攘夷派人士的画画,常出现这类场景。)。愈往上走,光线愈暗。上楼后,包覆全身的美味空气愈来愈浓厚,牛肉香气扑鼻而来,简直如梦似幻,似乎就连泛着黑光的楼梯也变得美味可口。
我和弁天来到这家寿喜烧店最顶楼的包厢,等候星期五俱乐部的其他成员到来。十张榻榻米大的包厢里摆有两张圆桌,坐垫堆叠在角落。
我变身成一个普通大学生,全身僵硬地在包厢角落正襟危坐。
弁天手倚栏杆坐在窗边,眺望住商混合大楼栉比鳞次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