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种弟弟!”
我爬上岸,甩掉身上的水滴。
如此这般,我不得不替毛茸茸的大哥擦屁股,决定执行原本的计划,向红玉老师商借“药师坊的飞天房”一用。
“药师坊的飞天房”是天狗的交通工具,状似小茶室,四周设有外廊,用来展开空中旅行最舒服不过了。红玉老师不喜欢仰赖交通工具,鲜少使用飞天房,但总不至于已经转卖给熟识的古董商吧。我猜飞天房现在八成布满尘埃,静静待在公寓的某个角落。
老态龙钟、丧失飞行能力的红玉老师,为什么不乘坐方便的飞天房呢?“就算再怎么堕落,天狗还是天狗,我可不想四处宣扬自己已丧失天狗的法力。”想必他心里仍存在着这种无谓的挣扎吧。不过,原因不只如此。
红玉老师的飞天房是以红玉波特酒当燃料,与其喂交通工具喝酒,他宁可全把酒喝进自己肚中,在想像的天空中自在翱翔。
我还真想问他一句——身为天狗,你这样满足吗?
○
一踏进红玉老师的公寓,热得像在洗三温暖。杂物堆积如山,从窗外射进的阳光中满是飞舞的尘埃,光看就教人鼻头发痒。么弟打了个喷嚏,露出狸猫尾巴。
“原来是你们。”
红玉老师懒洋洋地打完招呼,又继续和他的访客交谈。狭窄的房间中央,红玉老师穿着泛黄内衣盘腿而坐,他对面坐着另一名老人。
那是岩屋山金光坊,也是天狗。
他转过头来,以不似天狗的和善口吻对我说:“原来是下鸭家的矢三郎。你长大了,看起来很威风呢。”他的黑框眼镜闪着白光,衬衫被汗水濡湿,脖子上垂着一条领带。
“傻瓜!狸猫长得威风有什么用。”红玉老师扇着扇子说道。“你对狸猫太好了,就是这样那些毛球才会拿翘。”
金光坊将岩屋山天狗的地位让给第二代接班,如今基于兴趣在大阪经营一家中古相机店。身为大天狗却着迷于相机,我记得红玉老师曾拿这事取笑他。金光坊说才刚到,打开放在榻榻米上的礼物包裹,招呼我们:“药师坊说不要,你们拿去吃吧。”
“不过话说回来,你竟然从大阪搭电车到京都二具是有辱天狗的名声啊。”
红玉老师不满地说,金光坊露出苦笑。
“这种大热天,你自己从大阪飞到京都看看,包准连脑浆都会煮沸。坐京阪电车凉快多了。”
“天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不过,我还真吓一跳呢。我到出町后,想见你一面,就飞到如意岳,没想到山里全是鞍马天狗,你竟然搬到了出町的商店街,这事太教我惊讶了。”
“我嫌麻烦,就把如意岳交给他们管理。”
“堂堂的如意岳药师坊,怎么能做这种事呢!”金光坊的表情就像在看一个闹别扭的小孩。
“我实在不喜欢鞍马那班人,个个白得像豆芽菜,看了就不舒服。”
约莫一年前,红玉老师在天狗的战争中一败涂地,结果被赶出如意岳。但老师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始终坚称:“我只是请鞍马那班人代为管理”,逞强的模样实在教人同情。
“如果想赶走他们,可以请我家的第二代帮忙。”金光坊亲叨地说。“只要你开口,爱宕山也会帮忙的。虽然太郎坊和你不合,但他向来很讨厌鞍马那班人。”
“不用你们多管闲事。”
“搞定这件事之后,你也将如意岳让给第二代接手吧。”
“我和那个蠢材早就断绝关系了。”
听说红玉老师有个儿子,而且一点也看不出和老师有血缘关系,生得俊美无伦,人称“美男天狗”。然而经过漫长的岁月,和他有关的传闻经过添油加醋,全都又臭又长,真假难办。
很久很久以前,这个俊美的接班人与父亲反目成仇,父子俩大打一场,撼动了东山三十六峰。当时红玉老师还是威风凛凛的大天狗,他毫不留情地对儿子展开痛击。据说狮子会将自己的孩子推入深谷,不过老师是否是为了锻炼儿子才含泪挥动爱鞭,此事令人质疑。我看老师八成只是气昏了头,一时杀红了眼。
两人大战了三天三夜,最后年轻的接班人败得一蹋涂地,逃出京都。此后他辗转流浪于日本各地,甚至远渡英国,自那之后行踪成谜。也许他在抬头挺胸假扮绅士的过程中,完全融入了大英帝国的生活,就此错失归国的机会。
附带一提,听说两人大打出手的原因是为了女人争风吃醋。
○
“如果第二代不回来,一切就不用提了。”
“他不可能回来的。”
红玉老师将手中扇子扇得呼呼作响,望着从窗户射进的炎热阳光,低语道:
“倒是有个人可以接我的位子。”
“你还有其他儿子吗?”
“不是儿子,是个还有待修行的女孩,我很看好她。”
我大吃一惊,全身狸毛直竖,跪着移身向前。
“老师,冒昧请问,您说的那位接班人难不成是弁天小姐?”
红玉老师颔首,我、么弟和金光坊三人不约而同长叹一声。
“这怎么行!”金光坊叹息地说。“她的本性太坏了。”
“有哪个天狗的本性是好的?你不仅就别乱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