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支撑着愈来愈软弱无力的帝国军队,绝不逃避,谁也不能否认这样的功绩——正因如此,元帅阁下才会想要恢复。」
「恢复过去吗?」
「没错。恢复二十年前败给王国之前的那个『强大帝国』。」
「……愚蠢透顶。」
「是啊,愚蠢透顶。帝国军队元帅阿尔伯特·亨伯特的悲剧只有一个。」
伯爵充满无限怜悯地宣告。
「那就是他搞错了,误以为『就像自己深爱着帝国般,帝国也深爱着自己』。」
「也就是无用之人的悲剧。」
普婷的声音里也混杂了一丝怜悯。
伯爵温柔地点点头。
「元帅阁下很可悲。他爱着帝国,一心想恢复『强大帝国』。不过,第一皇女殿下也同样一心想恢复『强大帝国』。两人的差别只在于,是回顾着过去,还是眺望着未来。这没有谁是
谁非,谁都没有错。只不过他们都太糟,运气实在太差了。」
正因如此——
「我不能让元帅阁下的爱国心残留至未来。要让他和『结社』一同垮台。」
「可是依我听来,伯爵您的说词要任性多了。」
「你是想说,我没有权利去选择该让什么留到未来吗?」
「当然,没有任何人有那种权利。」
「哎呀哎呀,真是的,普婷你总说些正确言论。」
「多谢夸奖,虽然您是在讽刺我。」
「这是我的真心话。」
伯爵静静地从座位站了起来。
他背过身去,注视着窗户的对面。
他看着卸货中的机关帆船,以及大马路商店街的摊商。
巡视中的巡逻士兵,以及从白天就酩酊大醉而面红耳赤,嘴里还哼唱着歌的老人。
还有跑来跑去的孩童们。
伯爵统治的帕加鲁纳的平稳日常景象就在眼前。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选择。『结社』,还有跟它相关的一切——我不能让这些『恶梦』留到未来,我要在当下、在这里、在这个时代,就全数破坏殆尽。」
伯爵倒映在玻璃窗上的脸庞很温柔、滑稽,却又悲戚。
「我不容许将这一代的负债强加于下一代。」
普婷透过玻璃窗与伯爵的视线交会说道:
「倘若『结社』与《龙星骑士》冲突,势必会大大动摇世界。」
「应该是吧。」
「我们商会派阀,都是事先就得知混乱,并从中不断累积财富至今。」
「是啊,一直以来皆是如此。」
「如今,我们得知他们将执行谋逆皇帝的计划,这次也能从中获得巨大的利益吗?」
「当然。」
「伯爵可以靠那些利益拯救很多人。特别是那些肩负下一代的孩子们。」
「我正有此意。」
伯爵认为孩子即是未来。
一直以来,伯爵都致力于『扩充初等教育』以及『援助孤儿』。
伯爵声称,这是对更美好未来的投资。
「伯爵,请容我出言不逊。」
「但说无妨。」
「在伯爵引起的这场混乱中,最饱受欺凌又牺牲最多的,正是伯爵您原本一直力图拯救的孩子们——特别是,如同过去的我一样脆弱的孩子们。」
「你的每句话都很有道理。」
伯爵反倒心满意足地点头。
他颔首,却没有动摇,也没有迷惘,只是认同她的指教正确无误。
「那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他承认。
「反正我就是个无才的伪善者。『为了未来而牺牲现在』,我想不到比这更好的手段;我只能做出这样的决断:为了更好的未来,这些是必要的牺牲。」
「我鄙视您。正因为您的想法正确又切合实际,我才更鄙视您。」
普婷的目光冷冽,宣示着她的轻视不单是嘴上说说。
这位随从面对身为主人的伯爵,也丝毫不留情。
因为对象是伯爵,所以才更加不留情面。
几乎让人误以为她是不是憎恨着伯爵。
「重点是,承认自身的伪善,这种行为本身就称不上伪善,而是自欺欺人。是任意画地自限而且任意放弃的人所发出的牢骚。」
正因为这样,伯爵才留她在身边。
「那么,您打算怎么做呢,伯爵?」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