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如此,看到这一幕的人,会觉得这场对话令人十分惊讶吧。
文森•佛拉基亚秘密造访贝尔斯特兹•彭达冯的官邸,两人在房间内面对面交谈。
当然,要以惊讶的意义来说的话,实际情况可能更加令人吃惊吧。
「──」
在追问下眯起黑眼睛凝视对方的文森陷入沉默。皇帝的态度与其说是思索,比较像是采取拖延战术追逼对手,但贝尔斯特兹也不急。
他是个深谙沉默与等待之道的老人家。
事实上,虽然说是「攸关死活的问题」,但发问后等待答案的贝尔斯特兹看起来没有丝毫不安与提心吊胆,甚至连明哲保身的神色都没有。
没错,没有要明哲保身的意思。这才是这位老人家最该被警戒的地方。
「当然。」
「──」
「答案不变。余没有继承人。全都是市井流言。」
「就跟以前说过的一样,在这里的对话不会泄漏到外头。即便是奥尔巴特一将都偷听不着。您知道的吧。」
文森刻意拉长间隔回应,贝尔斯特兹这么答覆。
贝尔斯特兹官邸所准备的房间被称为「茶室」,因为是用来密谈,所以施加了所有仪式,是座小小堡垒。据说不但用上了在佛拉基亚很稀有的魔法结界,还使用了不知名的咒术和「流星」之类的道具。
听说光是为了打造这间「茶室」,就用上了可以买下一整个都市的金额。
「必要的俸禄我已收到。这个在我身故后会呈贡上去,好好活用就行了。」
「水晶宫内适合有间名为茶室的房间吗?」
「名字和内部装潢不重要,随心所欲替换掉即可。重要的是机能……在这里,没必要披着伪装的皮。」
不是意有所指,贝尔斯特兹用直截了当的言词来揭露面具。
这是某种挑衅。纵使没打算乘他的意,但会想要反问。虽然并不是因为脑子闪过了「玩心很重要」这句被熟悉的老朋友说过的话就是了。
「假如皇帝真的有小孩,你打算怎么办?」
「要是陛下有小孩,就代表陛下有意要完成皇帝的义务。那就得早早找到子嗣,加以保护,让真正的陛下回到宝座。」
「呵。那么,余会怎样?」
「叛贼会走向怎样的末路,我跟你都很清楚吧?」
答得平淡却又理所当然的贝尔斯特兹,态度贯彻始终。
干脆到这种地步,这种无私为帝国奉献的清廉姿态令人赏识。由于看不到一点阴霾,其异常反而格外醒目。
贝尔斯特兹这样的想法姑且不论──
「──『皇太子』的传闻,是由逃跑的当事人散播的吧。」
「考量到那将成为各地叛乱的开端,是吗?有没有可能是连你跟瑟希鲁斯一将都不知道有小孩的存在?」
「不可能。」
「你又不可能知道陛下的一切吧。」
「──不可能。」
想要钻研细节的贝尔斯特兹说,文森摇头。
这并不是乐观的观测与愿望,也不是在假装自己是理解当事者的人。没有发生的事就是不可能。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这么断言。
跟真假无关,文森•佛拉基亚就是没有小孩。
那个男人就是做到这么彻底,连一丝疑惑或可能性都不留。为了排除这疑虑,甚至不曾跟女人共度春宵过。
在他人面前绝对不同时闭上双眼的钢铁意志,让他彻底贯彻他的生存方式。
「因此,文森•佛拉基亚没有小孩。你的行为是正当的。」
「正当?如果这叫正当,那在下应该亲自篡位吧。这点没实现的当下,就非正当了。首先──」
「──」
「凭这犹如老朽枯枝般的手,根本无法守护帝国权威。」
带着戾气的执着,在老人平静的声音中显得更加突出。
多数人都相信自己的行为正确,所以才采取行动。不然的话没法完整发挥实力,想当然耳,也无法肯定自己。
到底有多少人犯下了过错后,明知有错却还能毫不迷惘?只要能相信什么,就能毫不犹豫地勇往直前吗?
只要相信边犯错边前进,前方会有什么在等待的话?
「假如这层疑虑被拂去了,那在下所应为之事就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