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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昏暗,又被干巴巴的空气给入侵的场所。
寂寞又寒冷的空间。
光照度已经低到不能再低的结晶灯,用白光照耀冰冷坚硬的石砌墙壁与地板。
流进地下的风冷得刺骨,令人想起现在是寒季。
「————」
已经有相当久都过着与季节和时间无缘的生活了。
将所有的心力全都投注在一件事上,连睡眠和进食都压缩在最低限度——那是与野兽无异的时光。
而这样的日子也结束了,自己现在才会在这里。
虽然不知道是否能挺着胸膛说耗费这么多的岁月是有意义的就是了。
「……喂,那边的。我在叫你啊。喂,有没有在听啊?」
「————」
「新来的——有听到吗?还是说已经死了?喂——」
背靠着墙壁坐着,漠然地发呆时,耳膜捕捉到了这些声音。
转动脖子,瞄向声音来源。昏暗的对面是铁栅栏,然后是通道,再过去又是铁栅栏,声音的主人就从那儿开心地看着这边。
隔着两道铁栅栏互看的两人——也就是他们两个都身陷囹圄。
「终于——看过来啦。明明是新来的架子却挺大的嘛~……不对不对,正因为是菜鸟,所以才会对世界破灭龟缩起来吧?唉呀~算了。这种人很常见。嗯嗯?等一下?因为肮脏又昏暗所以我刚刚没发现,但你看起来~还很年轻嘛?」
「……呢。」
「——?你说什么?」
「我说你很会讲话呢。一个人都可以讲得那么开心啊?」
面对对方的连珠炮话语,忍不住就反射性地回敬讽刺。这是自己的坏习惯。他在久违的自觉和自省下叹气,玩弄自己的浏海。
不过这种态度恶劣的反应,却只是让对方加深笑意。
「唉呀吾友啊,滔滔不绝和笑容泛滥,人称『六面三刀』欧尔菲的人就是我啦。住进我对面的牢房算你气数已尽。是会释放还是死刑呢……总之,在你跟这儿的缘份还没断之前,就先陪我杀时间吧。」
「『六面三刀』……?」
「一个臭名啦。内战时,我同时安慰六名芳心寂寞又胆小的贵族街千金,流连在她们之间,结果就被抓了。然后呢,因为我对她们说的话都不一样,大家就说我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就叫我『六面三刀』啰。」
「就是恋爱诈欺犯或人口贩子吧。就因为这样而被关在王城大牢里,真是荒谬至极。」
男子不以为意还轻浮大笑的态度,实在让人愕然。
心里这么想,然后凝神盯着暗处看,就在铁栅栏后方看到了长发美男子。肤白似雪、手足细长,看起来就是在社交界长袖善舞的人种。
冒出这感想的时候,自称欧尔菲的男子歪头看了过来。
「只是被关就叫笑话的话,那么你的笑话又怎么样呢?话是这么说,但既然会被关进城牢里,事情也不小条了吧。一定是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对吧?」
「是啊。我做了……」
讲到这儿,话语中断,他沉默半晌,思索了一下欧菲尔的话。
但是,答案立刻就出现了。
「就只是要把我的女人,从讨人厌的家伙手中抢回来而已。」
「————」
「本来我只这么打算,但事情就是闹大了。就变成这副德行啰。」
他没辙地摇头叹气,道出被抓进牢里的原因后长吐一口气。
结果,听到这番话的欧菲尔手掩嘴巴,忍俊不住地噗哧笑了出来。
「噗哈!噗哈哈哈!什么嘛,你。喂,那你的状况不就跟我一样了!」
「白痴啊你。不要把我跟一次劈腿六人的你相提并论。我只专情一人。」
「哪里不一样了!不都严重到被关进监狱塔吗。那个讨人厌的家伙不是骑士就是贵族……而且女方可能身份很特殊。没错吧?」
「……随你怎么想。」
不高兴地回答欧尔菲,结果放任想像膨胀的他继续拍腿大笑。
没打算把真相告诉对方。不过客观来说,自己跟欧尔菲的境遇确实没有太大的差别。都跟女人有关,如果只看这点的话那的确一样。
「唉呀~我欣赏你,小哥。看样子牢狱生活会暂时快乐一阵子了。」
「想笑就随你高兴笑多久吧。——不过,我可能没法回应你的期待了。」
「哦~?」
欧尔菲讶异反问。
不过答案很快就从别的方向——地牢的出入口、通往地面的楼梯那儿传来。
硬鞋底敲击地面,停在地牢前面的是身穿盔甲的王城卫士。卫士俯视坐在牢里的人,眯起头盔里头的双眼。
「出来。来接你的。」
卫士用傲慢的口气说完,就打开地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