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设想,应该是有着充分可能性的。
要问缘故的话,就是因为这具遗体实在太美了。
她全身都经过了死后的装扮,那肌肤的光泽、挂着安详笑容的嘴角、仿佛只是短暂地进入了梦乡而闭着的双眼,一切都跟生前——不,应该说比那时更美。她周围装点着无数鲜花,切断的头颅也被缝合了起来,伤痕还被带有褶边的领子遮挡住了。
不管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这是一具遗体。如果说死去的躯体就不再是人,而是成了单纯的物体,那么这应该可以归类为与绘画和雕刻相同的艺术品了吧。
卢伊亚没有冲到普莉艾拉的身边,而是在她不会察觉的距离外关注着她。
「是你干的吧?」
他没有回头,直接向背后发问。他的朋友就在那里。一个与平时不同,显得有些妖艳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啊。觉得我太多事了吗?」
「这就是所谓的——最后关怀吧?」
「算是吧。说得极端点,那就是活着的人的自私心理啦。没有人知道死人到底想不想要,但是活着的人是需要这个的。漂亮的遗体——跟生前一模一样的尸体。可是,正因为这样才让人介怀。叫她也不会动,什么都不会说。想想吧,明明看上去这么美丽。最后终于明白,对啊,果然是死了。这么一来,才能开始直面死亡。」
卢伊亚没有提出反驳。关于「死」的事情,没有人比他这个朋友更在行了。在这种时候,京夜绝对是最正确的。正因为如此,他才被称为死侯爵。
「……你差不多该回你媳妇那里去了。她现在应该已经原谅你了吧?」
「应该是吧。所谓的厌恶就是爱的反面,想必她一个人睡也感到痛苦了。说起来,我不在的时候你好像去找过她几次吧?」
「别说得这么奇怪。我只是有事找她。」
「我知道的啦。你是关心她吧?让她对自己这个仇人发泄一下敌意,多少能填补一点我不在的空白,你是这么想的吧?」
「我有什么必要那么做?我们可都是在互相理解的条件下厮杀的。」
卢伊亚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感情色彩。京夜淡淡地笑了笑,触及了那份仅属于他们两人共有的回忆。
「那个时候,你为我说过话吧。我输了之后,被招去<王都>的时候——你说,『还给我』。你说『你不仅把上一代从我身边夺走,连这家伙也要夺走。』你还说『这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很开心哦。」
「你幻听得太厉害了啊。这种肉麻的话,你还是去跟你媳妇讲吧。」
「友情和夫妻关系,这两者归根结底其实是一样的吧?没错,肯定就是两个音节,以『A』开头以『I』结尾的那个字吧?」
「你死了就好了。」
看着好友面无表情地骂了一句,京夜耸了耸肩,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
「我是不会死的啦。因为你和爱丽莎会伤心的。再说我是不死之身嘛。你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这么随便说的吧。」
「啰嗦,闭嘴。」
「如果有机会的话——」
京夜把脸凑近了过来,他的脸上没戴面具。两个人接近到了嘴唇几乎碰到的距离,呼吸都吹到了对方脸上,暗色与紫色的眼眸目光交错。
「再厮杀一场吧。」
朋友笑着说道。卢伊亚还是一言不发,但绝不会否定这个提议。这两个人就是这样。
「我走啦。你也可以去了。」
京夜离去了。而卢伊亚,也迈步朝普莉艾拉走了过去。
察觉到脚步声,普莉艾拉保持着僵硬的表情说道:
「我明白,我不会恨死侯爵的。这样就好了。」
从她的话语中,听不出有任何情绪。她站起身来,看向了卢伊亚。紧接着,卢伊亚将一张空白卡片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只要他想,立刻就能割断她的脖子。
「你这是干什么?」
普莉艾拉很冷静。相对的是,卢伊亚也用冰冷的声音说了一句话。他说到了这一切事情的原因——她被月光男爵追赶的缘由。
「你是『王族』吧?」
普莉艾拉绷紧了脸。最后,她微微点了点头。
她说过好几次,说自己不是贵族——她没有说错。但是,她也不同于平民。身为王党派的月光男爵之所以一直盯着她,也是由于这一点。甚至可以说——他或许是为了保护她才那么做的。
他不可能让她这样一个王族暴露在异己分子黑暗卿的威胁下。所以,自从她进入了<黑宵街>之后,他就正式行动了起来。在此之前,尽管他多少有些干涉,但基本上好像还是在等待普莉艾拉自动觉醒的。而由于黑暗卿的存在,这一点方针也作出了改变。
盯上了他本不想动的普莉艾拉的母亲。
「平民也是能够识别出贵族的,但,王族的存在太过遥远,就无法识别了。哪怕是我,虽然察觉到了你的异样,却也不能断定。不过月光男爵那种不自然的举动,以及京夜的归来,让我意识到了真相。」
普莉艾拉低下了头。一切事情的元凶就是她。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切的起点。
贵族是通过继承来选拔的。那么“王”呢?那个站在世界巅峰的存在如果不是永恒的,其下一代又要怎样选拔呢?
「王族与贵族不同,是先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