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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打了电话给惠太。第一次他没有接,但他不可能这么早睡,所以我又打一次。拨号声响了十次左右,当我犹豫是不是该重新打一次时,惠太终于接起电话。
『喂。』
明明是我打电话过去,却找不到适当的话语而保持沉默。此时,电话里传来惠太的笑声。
『真难得你会打电话给我。』
的确很难得,因为我平常不会打电话给人,也不喜欢讲电话。听著十几秒的拨号声,不知道对方会不会接电话,感觉自己的生命彷佛被削减一样。
「你在做什么?」
不知为何,我从闲话家常跟他聊起来。
『我在看电视,在看电影《伴我同行》。你听过吗?那是一部沿著铁轨旅行的电影。』
「哦,史蒂芬•金的作品。」
『……谁啊?』
我叹了口气。
「就是《伴我同行》的原作者。」
『哦?原来有原作。』
大部分的人都对原作者没兴趣。
「今天哪一台在播吗?」
『不是,是DVD。』
「你喜欢西洋电影?」
『还好。』
「哦?」
我说完后便沉默不语。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些?我的目的不是《伴我同行》和史蒂芬•金,也不是西洋电影。
「……之前的事……」
我做了一次深呼吸后切入正题。
『之前的事?啊啊……你是说在顶楼的事吗?』
那是一瞬间想要装傻,但最后放弃的语气。
『你还是很在意吗?我不是说了只是在开玩笑?』
「嗯……」
我觉得他到现在还是装傻。
『那件事没什么好说的,我真的只是想上顶楼看看,没有想过要死,没骗你。』
惠太的声音让人捉摸不定,我一直以为他本来就是个捉摸不定的人,不过,那或许只是他扮演出来的角色。
「你曾经想过一死了之对不对?」
他耐人寻味地沉默了三秒。
『我没有。』
惠太喃喃回答。在那一阵沉默之后,还想继续敷衍我吗?
「骗人。」
『真的没有。』
「你说谎。」
『就跟你说没有。』
「骗子!」
惠太不发一语。我觉得他好像要挂断电话了,所以连忙寻找适当的言语。
「惠太,我跟你说……」
适当的言语是什么?在这种情况下,我应该跟他说什么才好?
「……如果你死了,我会很伤心,美穗也一样。」
结果我只能说出让他产生罪恶感的话,我讨厌这样的自己。
惠太仍然不说话。我脑海中浮现惠太盯著电话,犹豫是不是该挂断的身影。如果他挂断电话怎么办?再打一次电话他应该不会接吧?还是乾脆去找美穗商量?正当我如此思考时,话筒另一端传出细若蚊蚋的声音。
『莉乃,你现在可以出来见我吗?』
我家离惠太家和美穗家很近。我们住在市内相同的学区里,只有小学不一样,国中便是念所一同。我对附近的环境很熟悉,知道距离我家和惠太家等距离的地方有一座小公园。那座公园真的很小,只有一座溜滑梯。
惠太就坐在溜滑梯的顶端,不知为何现在也穿著田径队的运动外套。
「嗨。」
他一看见我便扬起手打招呼,我想回应却说不出话──因为惠太的左脸又红又肿。
「你的脸怎么了……」
「啊啊……嗯,被我爸打的。」
他若无其事地说。
「为什么?」
「没有理由,他只要一喝醉就会揍我,这种事常有。」
「太过分了……」
听惠太这么说,我才想起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我在校庆和运动会上见过美穗的父母几次,但惠太的父母从来没有出席过这一类的活动。惠太反而更像花野家的小孩,跟美穗的父母感情很好,相处得十分融洽。
「在快要升三年级的时候,我爸妈离婚了。」
没有任何预兆,惠太忽然开始诉说。
「咦?」
「他们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就算在家,也大概因为忙碌总是很烦躁,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