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msp;就这样,今年的暑假以一种最恶劣的方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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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唧唧、唧唧」的蝉鸣声。唧唧叫的是斑透翅蝉吗?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是寒蝉,倒是能立刻认出来,因为寒蝉在暑假接近尾声的时候才会鸣叫。
今天是惠太的丧礼两天后。时间已经过了两天。这么一说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但是一旦面对现实,又会觉得时间的流动缓慢得就像一直没有前进。因为这两天我什么事也没做。自从惠太的丧礼过后,我便没有再踏出家门一步。
我慵懒地躺在和室的榻榻米上一动也不动,但今年的情况特殊,所以爸妈都没有责备我。爸妈跟我一样是看著惠太长大的,也有去参加他的丧礼。刚刚他们说要出去买东西,问我要不要一起去,但就算出门我也心不在焉,所以乾脆选择看家。好安静,我只听得见电风扇的马达声、挂在某户人家屋檐下的风铃声、蝉的鸣叫声,以及偶尔路过家门前的孩童们愉快的欢笑声。
窗外的蝉剧烈地拍动翅膀,半晌,室内一片静谧。它死了吗?我用轻浮的心情思考这个问题,接著猛然一惊。
死了。
惠太死了。
我仍然无法相信。
明明已经过了两天。
我和惠太是青梅竹马。虽然我们念的是不同的幼稚园,不过家住得很近,所以从小就经常一起玩。我已经不记得一开始的契机是什么,不过惠太从小就是个经常忽然冒出来、又忽然跑回家的孩子,所以我大概是不经意地和他变得熟识吧?
上小学后,我们编到了同一个班级,到低年级为止,我们都是一起上学。惠太从那时候开始就是个脚程很快、很顽皮、胆子很大的男生。我们同年出生,我的生日还比他晚,但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弟弟一样。他经常爬到高高的树上,或者是直接跳进泳池里,所以老是被我警告。
「惠太,太危险了!你又会被老师骂喔!」
「不用担心啦,你也一起来吧,这里很舒服喔!」
「……不行啦,不行啦!我要去跟老师告状!」
只要我气鼓鼓地说要去向老师打小报告,惠太就会立刻爬下来说:「对不起,我不会再爬树了。」但隔天,他又会依然故我地去爬同一棵树。我在学校到底说过几次同样的警告,根本数也数不清。
上国中以后,惠太变得比较没有那么淘气,而是将那份热情投注在社团活动。和他一同加入田径队其实也是巧合。我表现得差强人意,惠太则是短跑项目的王牌。从那时候,我开始稍微意识到惠太是男孩子。惠太的手脚纤细,但不会像细竹竿那样乾瘪;柔顺的黑发微微鬈曲,双眼皮的双眼总像在恶作剧;一旦笑起来,脸上就会浮现如同女孩子一样的酒窝。不过,他的行为是如假包换的男孩子(虽然他已经比以前沉稳不少),脚程很快,个性也容易与人亲近,所以很受女孩子们喜爱。这一点让我很不高兴。只要惠太跟其他女生说话,我就会一脸不悦。惠太很爱撒娇,只要我对他冷淡,他就会慌张得手足无措。看到他不知所措的模样,我便会忍不住原谅他。这样的我实在是无药可救了。
升上高中后,因为我们五个人在五月的远足时编在同一组,之后就经常聚在一起,最后演变成现在的关系。惠太喜欢恶作剧,大辉的配合度很高,两人臭味相投,时常一起鬼混。虽然我有点觉得因此让惠太和我之间产生了一些距离,但五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很愉快,所以我没有任何不满。
家里有很多我跟惠太的合照,因为每当学校有任何活动,惠太总是孤伶伶的一个人。他的父母很忙碌,无论是教学参观、运动会和才艺表演会都没有来参加过,即使上了国中,他们也没有来参加过运动会和校庆。帮惠太拍照的都是我爸妈,所以我自然而然地也会入镜。家里有很多惠太的照片,连他丧礼上使用的遗照都是我家提供的。我在丧礼上才第一次见到惠太的父母,因为以前从来没有看过他们,所以直到现在依然觉得很不真实……
──美穗。
我猛地转头看向玄关。刚才有人叫我?
我静默了十秒左右,再次听见有人呼唤我的名字。为什么对方不按门铃?门外明明有对讲机。到底是谁?
既然有人叫我,我必须去看看,但对方呼唤我却不按门铃,如此可疑的行为也引起我的警戒。两种想法在心中天人交战后,后者获得最后的胜利,我决定假装不在家,再次慵懒地趴在榻榻米上。
──美穗~
这次的呼唤声更大。虽说隔著墙壁,声音有些模糊,不过,我可以分辨出是男生的声音。我皱著脸抬起上半身,确认一下手机。本来以为是大辉或舜,但是他们并没有传简讯或打电话给我。既然如此,那会是谁?
我走向对讲机,仔细看萤幕,但萤幕上没有映出任何人。是有人在恶作剧吗?不是一直乱按门铃,而是一直叫我的名字,真是崭新的手法……正当我心中这么想的时候,又听见对方呼喊我的名字,我吓得向后一跳。
「……是谁?」
我害怕地朝对讲机询问,然后听见某人的呼吸声,接著是一个很小的声音。
『……美穗?』
那一剎那。
声音消失了。
蝉的鸣叫声、电风扇的马达声、孩童们的笑声,全都消失了。
我错愕地张大双眼,全身僵在原地,瞳孔张到不能再大的程度,眼睛感到一阵刺痛,眼前的景象扭曲得不成形。
我认得那个声音。
窗外,我本来以为已经死去的蝉又拍动翅膀,就像我体内的另一半忽然活过来。
我立刻转身冲向玄关打开锁、解下门炼,用力得差点把它扯坏。
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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