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无法过来的时候。那个甘煮地瓜是爸爸做给我的料理,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爸爸站在厨房里的样子,也没有吃过爸爸的料理。
但首次吃到的金黄色地瓜,是无上的美味。
在我不知道的过去,爸爸可能学过料理也说不定。可是爸爸本人、妈妈或奶奶,都没有在我面前说过这个话题;我自己更不想知道也不想问这件事。
「是同样的味道,就是这个煮地瓜。是煮给……我的。」
我将握著免洗筷的右手从膝上放下。
现在我坐在拓藏先生家的和室内,眼前是空的纯白小碗。可是,记忆中的爸爸正在笑著,当我对他说好好吃的时候,那堆满笑容的表情,像是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突然在那个时候,我想到一种可能性。
或许、或许爸爸会有「想开设食堂」这样的愿望,是因为看到我的笑容吧?曾经怀抱著料理人的志向,可是因为某些理由不得不放弃,但因为年幼儿子的笑容及所说的话,而又想起这个梦了吧?
或是,想让我吃到他亲手做的料理也说不定……
这都只是天真的想像,因为已经无法确认这件事情了,因为已经无法再从爸爸的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了。
尽管如此,我的心中仍涌现一股情感。
「……为什么,会忘记了呢?」
从口中传出颤抖的声音,我紧紧咬著臼齿。
「竟然说没有吃过爸爸做的料理……已经、已经再也无法……」
说到这里时,情绪从内心猛然满溢而出。
「……爸爸的料理,已经再也吃不到了。」
情绪与眼泪同时涌现,我再也无法抑制哭泣。
爸爸去世之后,我第一次落泪。之前总觉得爸爸拋下我和妈妈,可是他确实爱过身为儿子的我。
虽然已经无法从爸爸的口中得知,但留在记忆中的味道将这件事传达给我。
不知道是谁将手放在我颤抖的背上,就只是放在那,平静地安抚著我。一只接著一只温暖且温柔的手,悄悄地放在缩成一团的我的身体上、肩膀上。
「只要记住就好。」
拓藏先生以沙哑的声音说。与手的温度相同,那是带有体温的声音。
「如果现在吃到的这个味道──源太最后的料理──与你吃过的唯一一道料理相同,这一定不是偶然,而是源太他……」
我扬起湿润的双眼向上看,比起身为儿子的我更喜爱爸爸的料理,最重要的是替我哀悼父亲之死的这位老人家,就好像替爸爸说出他的想法一般,对我这么说:
「留给你,想要传达给你的味道啊。」
离开拓藏先生的家,跟大家分开后,我们踏上了回家的路。
跟我一起走的有日和,还有松山丰子奶奶。
「不好意思啊,源太的儿子……啊!是叫飒太是吗?」
在路上,丰子奶奶将原本就矮小的身体缩得更小,并低下头说:
「就算说出来也没有关系喔。是我……拿走源太的料理,就这样放在家中的冷冻库里,完全忘得一乾二净这件事情。」
我笑著打圆场。
「没关系啦。最重要的是,能让大家都吃到爸爸最后的料理。因为丰子奶奶帮忙把料理放进冷冻库保存,我也才能吃到啊。」
「可是啊……还是因此让大家起了一阵骚动。没想到健忘竟然变得那么严重,我自己也觉得非常丢脸啊。」
「不是这样的。骚动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啦。」
日和以开朗的声音说道。
「也请让我向您说一声感谢,丰子奶奶。那个甘煮地瓜真的好好吃喔!因为丰子奶奶的功劳,让我能记得老板最后的味道。」
「是这样吗?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再次被感谢的丰子奶奶又再度低下头。
「可是,怎么知道是我带走料理的呢?」
「对啊。飒太,也请告诉我。」
「没有啦,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面对丰子奶奶与日和两人的询问,我搔了搔头。
「首先,我打了通电话问拓藏先生,知道了在爸爸去世的前一天,只给了他少少的二、三根地瓜。所以并不是要做菜单中的料理,而只是为了在日和带地瓜回来之前,先试做成甘煮看看……我是这样想的。」
日和啊~地张开嘴。我微笑著继续说下去:
「然后,爸爸的厨房收拾得非常乾净,但单柄锅、筷子跟锅盖还放在沥水篮里,也就是说,洗锅子的人并不是爸爸。我打开水槽上的柜子时也是,茶壶跟茶叶从里面滚落下来。爸爸的个子并不矮,且从他彻底整理的个性来看,我想他也不会把东西收得那么随便。」
以拓藏先生及藤乃奶奶为首的常客们,在爸爸倒下的隔天一大早就到家里来,替不了解情况的我整理家里并且招呼客人。
当时还傻愣愣的我并没有发现这件事──当时泡茶给我的人是丰子奶奶。她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进了厨房,然后发现──
还盖著锅盖的单柄锅。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