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正:聘礼即是──
那一幕终于要上演了。
弹正抽出玄蕃手中的刀……
*
「哇啊啊啊!」玄蕃发出叫声。
他上半身前倾,跑向舞台右侧,躲到绘有三升纹的屏风后方。
接着头颅飞出来……
这颗头其实是黏在长竿前端的假头颅,配合时机飞出来。由于能清楚看到头颅黏在竿子前端,因此虽然是人死的场面,却会让观众发出笑声。因为毫无真实感,也难免会让人觉得滑稽。
然而,在江户时代的剧场又是如何?在演员消失的同时,看到头颅飞出来,观众或许会吓一大跳。
「可是现在,大家都会笑。」
蜻蜓想起小黑这么说。
「即使由歌舞伎的知名演员来演出,观众还是会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大概是在刚入秋的时候,因为社团活动拖到很晚,两人走在暮色已深的回家路上。蜻蜓问小黑:「头颅飞出去的场景,要不要做成影像?」小黑思索片刻,回答还是依照传统的呈现方式。
「利用影像弄出有点恐怖的气氛,的确可以让观众不至于发笑,可是我觉得被笑也没关系。《拔毛夹》是一出开朗有趣的戏,所以即使引来笑声,也不会破坏气氛。邪恶的刀真……不对,是玄蕃被制裁,头颅飞出去,然后大家哈哈大笑。这样也没关系。」
听了小黑的说明,蜻蜓点头同意。锦之前头发倒竖的场景因为感觉有些不足,因此加入影像,效果也很不错,不过人头飞出去的恐怖场景不需要真实感。换个想法,反倒是让观众发笑或许比较好。
这个选择看来没有错。
观众彷佛看到搞笑场景般大笑,再加上阿久津加入即兴演出,看着放在春风面前的头颅,很满意地说:「嗯!」让观众笑得更大声。阿久津很擅长领略瞬间的气氛。当然,他本人并不觉得自己领略了气氛,只是在当下的气氛中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想做的事。
弹正:吾已为贵府斩断病根。
春风:确实──
春风、民部:领教了。
弹正朝着天空举起双手。
弹正:可喜可贺!
他以天真烂漫的态度放声大喊,然后直接弯下身双手抵地。
观众席涌起格外热烈的掌声。乐声响起,演奏闭幕音乐。弹正手持刀站直身体,穿上后见递出的鞋子,跨着步伐走向舞台左侧,春道、春风、美丽的锦之前则在舞台中央各自摆出最后一幕的姿势,和弹正的亮相姿势搭配,众人静止不动,宛若一幅美丽的图画。
打柝的声音传来。
定式幕缓缓拉上。
掌声回荡在礼堂大舞台,震撼蜻蜓的胸膛。但他还不能放松。弹正走过代替花道的观众席通道,聚光灯照亮他的身影。在舞台右侧的是……小黑。
还有最后的亮相。
也就是说,还有最后的打附。
「蜻蜓,拜托一下。」
快开演前,小黑把胶带递给他这么说。
「你这是……」
「我要握附木。帮我缠几圈固定起来。」
小黑在棉花喵布偶装里面时,双手手腕被绑在一起。他似乎因此扭到手,左手手腕肿起来,有些热热的。
「你在说什么?这样不可能打附。」
「不要紧,只是扭伤而已。」
「不要小看扭伤。附的声音,我可以设法用音效……」
「蜻蜓。」
小黑双眼直视他,以快要哭出来的脸笑着道歉。
「对不起,每次都这样。对不起,老是对你任性。在其他人面前,我都摆出社长的态度,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可是只有对你……我总是太依赖了。对不起。
但是……今天我还是得任性一下。不要告诉别人我的手腕受伤的事。帮我保密,然后把我的手和附木用胶带缠在一起。我没办法放弃,无论如何都想要打附。无论如何……
只要忍耐疼痛就可以了。我唯一担心的是痛到突然失去力量,让附木飞到舞台上。那样就完蛋了。所以,拜托,听我任性的要求吧。」
他刚刚还被塞进布偶装里带着走,狼狈不堪且筋疲力竭,却还是踏出六方的步伐,强调自己在那里。面对这样的歌舞伎痴,蜻蜓无法拒绝。他懊恼地想,如果小黑的手腕可以跟自己的手腕交换就好了。
蜻蜓默默把附木和小黑的左手固定在一起。
小黑在台上解说的时候,也若无其事地将左手摆在身后,避免引人注目。说明时的动作也只有右手在动。
阿久津在花道上。
那是设置在观众席走道、高六十公分左右的平台。有这样的高度,不论从哪一个座位,应该都能清楚看到站在平台上的人。
弹正:承蒙各位关照,总算顺利完成不胜负荷之重任。在此宣告散场~~
他拉长句尾,朝着观众席说话。这不是阿久津的即兴表演,也不是仅限这次的演出,而是《拔毛夹》原本就有的场景。观众报以毫不吝惜的掌声,响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