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多久。虽然感觉很久,不过实际上大概只过了十分钟左右。总之,时间不断流逝。或许我应该预期到悲惨的结局:也就是说,我无法参加舞台演出。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即使我不在,这出戏也勉强可以上演。只是如果我不在,有一些舞台效果必须舍弃。我虽然努力练习打附,不过蜻蜓应该可以用电脑音效巧妙地加进戏里。
我当然很懊恼,懊恼得要命,而且大概会一辈子为此懊恼。
可是如果因为我不在,导致公演被取消,我不仅一辈子,甚至连死后都会感到懊恼。不,我大概会死不瞑目吧。所以,至少……至少大家要站上舞台。
要演出歌舞伎《拔毛夹》。
「喔!」
在我右侧的男生发出声音,突然抓着我改变方向,我只能摇摇晃晃地跟从。左侧的另一人笑着说:「真危险。」我虽然在布偶装当中,可是耳朵旁的布料是网状,所以听得还满清楚。眼睛的位置原本应该也有穿孔可以看出去,可是从外侧被封住了,视野一片漆黑。
「小黑!你在哪里?」
刚刚的声音是……
变成棉花喵的我想要把身体转向声音来源,却被两旁的家伙阻止而无法动弹。
但是绝对没错。
我绝对不会听错这个声音。
刚刚那是蜻蜓的声音。
*
「涂在眉毛上的那是什么?」
「这是膏状的鬓油,用来压扁眉毛。」
「压扁眉毛?」
「要让眉毛躺平,并且固定起来。化舞台妆时要当作自己的眉毛不存在,然后把眉毛画在比实际位置稍微高的地方。」
「原来如此~」
负责主持的三年级生发出由衷的赞叹。
这不是演技,也不是套招。她是真的第一次听到,才会做出有些脱线却充满真实感的回应。她虽然一开始显得紧张,但大概已决定面对,或是豁出去了……她完全不掩饰好奇,看着仁画脸的样子。所谓的画脸,也就是化舞台妆的意思。
为了站上舞台而化妆。
这是成为角色的过程,应该在后台进行,当然不能给观众看。可是,他为什么在这座礼堂的大舞台,虽然只有侧脸却让这么多人看到呢?
自己到底在干什么?仁感到不可置信。他感到不可置信的对象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因为这是他自己提议的。
「那么我就来说明吧。」
几十分钟前,在歌舞伎社的成员包围下,仁开始说明。
「要拖延三十分钟的时间,换好服装的演员又不能上台……所以由我出场。」
「骗人!真的假的?」
阿久津做出低能的反应。
「你要上台演戏?」
「我都说不演了。」
「那你要干什么?啊,你要演讲吗?可是像你这么无趣的人上台演讲,也撑不到三十分钟吧?」
阿久津丝毫没有恶意地说出超级失礼的台词,更是令人火大。仁瞥了阿久津一眼,哼了一声反讥:
「也对,像你这么笨,一定会很有趣吧。」
这句话当然是讥讽,阿久津却露出得意的笑容说:「嗯,我讲话的确很有趣。」仁很想揍他,不过还是决定假装没听见,继续说:
「首先由另外两人上台聊歌舞伎的基本知识,然后带到女形的话题,接着就轮到我上台,实际打扮成女形。」
「喂喂,你要在舞台上换装吗?」
问话的是正藏先生。仁点点头。
「请你们把装扮用的道具摆在舞台稍微偏后的位置。我会以侧面朝向观众席的角度坐着画脸,请负责主持的两人说明我画脸的过程。我会尽可能回答问题。」
「太棒了,等于是现场演出换装嘛!」
阿久津兴奋地说,正藏先生也摸摸下巴说「原来如此」。
「高二男生变身为小姐吉三的过程啊……」
「是的。」
「对于不常看歌舞伎的观众来说,的确很有趣……不过你可以做这种事吗?」
正藏先生盯着仁。他知道正藏先生在问什么。
这不同于在舞台上展现演技。这场变身秀说难听一点,就是杂耍。正藏先生要问的是:「白银屋的子弟可以做这种事吗?」
「我要去做。」
仁不是回答可不可以做,而是「要做」。
「我想不出其他方法……而且这也不是没有前例。以前我在国立剧场的歌舞伎鉴赏教室看过。我认为,这是传达歌舞伎趣味的好方法。对我们演员来说,最重要的当然是上台演出……可是,首先必须让观众对歌舞伎产生兴趣才行。」
他这番话既是回应正藏先生,也是对自己说的。他并非毫无抗拒,老实说也不确定自己要做的事是否正确。可是……
「而且,这场公演必须成功。」
仁很果断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