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真的很可笑,蜻蜓看了笑得更厉害。
他看起来很快乐、很幸福。
渡子无法对他开口。
她不清楚为什么。总之,在那里的不是她认识的堂哥。或许她觉得,既然如此就无法依靠他。她直接回到车站,又花了很长的时间回去──回到只有绝望的地方。
隔天,隔壁的大姊姊来看她,渡子并没有说出任何具体细节,只记得自己好像说了「等我能打工,一定会还钱」之类的话。大姊姊对她说,不用担心那种事……
对了,后来大姊姊问了蜻蜓家的电话号码。
渡子告诉了她──大概因此成为后续很多事的契机。几个亲戚来到他们家,渡子不知道大人之间进行了什么样的谈话,总之几个月后,父亲就和继母离婚。渡子为此感到安心,今后可以不用再挨揍了。
可是……父亲最终还是过于脆弱,无法独自生活。
不到一年,他又和别的女人结婚。为了那个女人的工作,渡子搬到东京。这次的女人不会对渡子动粗,至今还装作很懂事的样子,但渡子不打算信任她。渡子不会笨到再度陷入同样的陷阱。
她之所以选择和蜻蜓同样的高中……虽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但只不过是因为这是她考取的学校当中感觉最好的。她没听说过社团活动的事,更不可能知道歌舞伎社。在迎新会上看《白浪五人男》时,因为蜻蜓是幕后人员,当时也没有上台。
可是,来栖却说──
「蜻蜓对你来说……大概是很特别的对象。」
渡子很想揍他。
未免差太远了。
「所以……我为了社团的事造成他很大的负担,让你觉得蜻蜓好像被社团和我夺走……大概才因此感到不爽……哇!」
渡子没有揍他,而是丢他。
她把还没喝完的柳橙汁宝特瓶丢过去。来栖双手在自己面前交叉,避免被击中脸,但因为瓶盖是打开的,所以被洒到不少橘色液体。活该。
「你、你干什么……」
「我真的很讨厌你!」
来栖边擦拭脸上洒到的液体,边回她:「你、你是因为被说中了才生气吧?」他竟敢说这种话!
「才没说中!」
渡子很大声地回答,声音大到连自己都感到意外。来栖吓得后退一步,但渡子往前逼进三步。
这是什么感觉?
已经超越烦躁或生气,而是整个胃,或者应该说整个腹部都在发烫,脑中也像沸腾般混乱──感觉有点奇怪。渡子虽然总是感到愤怒,却是更平静、冰冷的愤怒。
「可恶可恶可恶!你老是装乖孩子,大剌剌地踏进别人的心!」
「我、我才没有装乖孩子!」
来栖不服输地反驳。
他彷佛感染到渡子的怒气,明显表现出敌意。
渡子第一次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当渡子操控一年级生、让他们罢演的时候,他的表情与其说是生气,更像是受到伤害。渡子最讨厌那种受害者的表情。可是现在……
「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这种人!在我看来,像你这种乖僻的个性才让人火大!迳自感到悲观、厌世,才活了十五、六年就一副看尽所有悲剧的态度!真是丢脸!」
「丢脸的是你吧?妄想一些对自己有利的故事!而且想像力贫瘠到极点!凭你这样还想演戏?蜻蜓只是我的堂哥。退一百步来说,如果我喜欢蜻蜓,干嘛要特地做让他讨厌的事?」
「那是因为……你、你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啊?」
「你一定是太寂寞了吧?」
渡子以最凶狠的眼神瞪着怒吼的来栖。她感到眼球灼热,此刻搞不好真的会冒出火焰。
可是,来栖却露出狼狈的表情,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咦……你为什么一副想哭的样子?」
他是笨蛋吗?渡子心想,自己怎么会想哭?她这么生气,不可能会哭。这家伙绝对是笨蛋。她很想揍他。渡子如果有神力,一定会抬起整台自动贩卖机丢过去。
可是,她只是娇小的高中生。
她没有力气,只是一个把守护自己和伤害他人两件事混在一起的愚蠢小孩。她虽然感觉到「这样大概不对」,却不知道其他方法,因此才无法原谅来栖这种人。
全神贯注瞪一个人是很累的。
就和全神贯注凝视一个人一样。
渡子趁自己连瞪人的力气都耗尽之前转身离开。
离开的时候,来栖呼唤她,但她当然不会回头。
*
他讨厌小孩子。
从以前就是如此,甚至在他自己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已经讨厌小孩子。他想要早点成为大人。说得更精确一点,他想要迅速成长到中年左右。看戏的时候,吸引他的也不是外表俊美的年轻演员,而是老演员具有成熟韵味的演技。小孩子脆弱、任性、纤细、蛮横、随心所欲却又顽固,真的很麻烦,所以他才讨厌他们。生岛年轻时就成为白银屋的门下弟子,立场相当特别,他一边打理师父的身边杂务一边接受直接指导。此外,他也会照顾师父的孙子乙之助(虽然当时不是这个名字),也就是仁。仁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