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
仁不必问他指的是谁。
「他们真的纯粹只是因为愉快而演出歌舞伎。不是为了观众,而是为自己演戏。自己感到愉快,观众也会感到愉快,这么一来自己会感到更快乐。他们的戏就是如此。虽然说因为是素人,没什么演技可言……不过奇特的是,即使演技很差,只要演得愉快,就能让观众有所感受。」
生岛苦笑了一下,继续说:
「他们喜欢歌舞伎的程度,真令人惊讶。」
这时仁忽然想到去年春天的一幕。
那是在旧校舍走廊第一次遇到来栖的时候。
来栖看到仁的「六方」非常兴奋,仁随口问他:
──哦,黑悟同学,你喜欢歌舞伎吗?
对方的回答非常简单。
──嗯,很喜欢。
他的脸颊泛红,一双大眼睛闪闪发光。仁还是第一次遇到和自己同年纪的人用那样的表情说自己喜欢歌舞伎。
接下来自己说了什么?
真少见,你还这么年轻──他应该是这么说的。来栖则回他:「你不也跟我同年吗?」接着仁是怎么回答的?
自己是因为出生在歌舞伎世家……所以没办法。
这就是他的回答。当然这不是他真正的想法,只是对初次见面的对象随口说说。但即使如此,他竟然会下意识地说出「没办法」──
「回到刚刚的话题,根据最近脑部科学的研究,正面思考──也就是乐观的脑袋比悲观的脑袋更能有效运作。任何事如果能够愉快地学习,就会更有效率。当然这点不用扯到科学,凭经验也知道。也就是说,仁应该要乐在其中。不要太逼迫自己,轻松一点吧。」
听到这里,仁不由得感到火大。这人从刚刚就胡扯什么愉快轻松的,说得倒是简单。
「我的个性就是这样,无法轻易改变。」
「原来是个性啊。的确,个性是没办法轻易改变的,不过也不是绝对无法改变。尤其像你这么年轻,会因为周围的影响而不断改变。现在正是这样的时期。」
「嗯,年轻时就是这样。」
连祖父都同意生岛的话,仁只能回答「哦」。
「我看,仁应该多跟同年龄的人积极往来比较好。歌舞伎的世界再怎么说都是年长者居多,在很多方面很老气……不,是比较老成。可是要老成的话,等你长大成年后再说就好。」
「……您想要说什么?」
此时仁脸上明显表露不满,面向生岛询问。虽然生岛曾经是门下弟子,但已经离开舞台,仁没有必要听他对自己说三道四。但生岛完全不在乎仁的怒火,边吃落雁边说「咖啡和干菓子满搭的」,然后对他说:
「总之,小鬼有时候最好还是跟其他小鬼待在一起。」
实在太失礼了。
「什……」
「哈哈哈,你竟然称呼白银屋的公子为小鬼。你从以前胆子就满大的,不过现在更是变本加厉……对了,生岛,你想叫这个小鬼做什么?」
祖父大笑着问,生岛稍稍凑向前说: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想要借用一下名字。」
「……啊?」
仁不了解他的意思。生岛以轻松的语气重复:
「只要借用名字就行,像是特别协助之类的名义,实际上不需要做任何事,当然也可以真的来帮忙──总之都可以。我们想要在海报或宣传单放上蛯原仁的名字。」
「这……该不会是……」
他是在谈文化祭上歌舞伎社的公演吗?
生岛转向祖父说:「那些家伙想要上演《拔毛夹》。」
「哦,那很好啊。」祖父的声音稍稍抬高。「弹正是由阿久津饰演吗?」
「是的。」
「这个角色非常适合他。不过,生岛,我家孙子能帮上什么忙?我并不打算阻止他,可是这孩子应该不想和他们站在同样的舞台。」
「那当然,我绝对不愿意。」
「不用担心,我不会提出那么鲁莽的建议。在一堆石头中如果混入一颗钻石会破坏平衡,我也很难指导少爷练习。真的只要借用名字就可以。」
「哦,就是说想要镀金吗?」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还有更现实的问题。他们现在很伤脑筋。社长来栖拥有惊人的热诚,他的左右手村濑也是很聪明的点子王,可是他们毕竟是高中生,对于金钱的问题一筹莫展。服装、假发、小道具,这些都要钱。虽然社团里也有擅长裁缝的学生,至今为止都是由她设法解决,但《拔毛夹》需要的服装实在太多。」
「……你的意思是,想要用我的名字来解决这些金钱问题?」
「是的。如果蛯原仁──乙之助也有参与,不论是服装店或假发店,应该都会有店家想要提供协助。」
「哪有这么好的事……」
仁的语气不禁变得有些粗鲁,祖父也接着说:「那样未免太方便行事。」祖父原本很悠闲地听着生岛说话,这时总算皱起眉头。那当然──仁心想,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