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弃──那当然了,所以他才会创立歌舞伎社。
仁心想,真傻。
不论是坚持荒诞梦想的来栖,或是提早放弃的自己,两者大概都是傻瓜吧?因为太喜欢歌舞伎,所以变得有些傻。
当仁这么一想,突然感觉紧绷的肩膀放松了。
「不必完全听懂也没关系吧?」
他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咦?」
「只要听懂八成的台词,应该就足以欣赏戏剧。与其让观众完全理解,更重要的是避免损害歌舞伎的特色。」
「歌舞伎的特色……」
「如果把所有台词都写得像现代语言,就失去风味了吧?」
「这样啊……也就是说,即使观众不懂意思,还是要保留具有歌舞伎特色的台词?」
仁点点头,翻开剧本说:「譬如这里。」
秀太郎:「啊,你竟敢做坏事。岂有这种马术训练?」
弹正:「实在没义道,这匹马嘴巴太可怕。不过绕马场一圈罢了。」
「这句『没义道』应该没有人听得懂,意思大概是『好过分』。不过这段戏的内容是秀太郎抗拒弹正的性骚扰,所以观众应该能掌握大概的意思。」
「就是弹正假借指导马术,在秀太郎身上乱摸的那一幕吧。」
「对,所以台词才会用『这匹马嘴巴太可怕』这样的文字游戏。如果改成『太过分了,你这人嘴巴真坏。我只不过稍微来一下』……」
「不行,一点感觉都没有。」
来栖深深点头,双臂环抱在胸前盯着剧本思考。
「就算不懂『没义道』的意思,只要演员演得够传神,观众应该也能理解。换句话说,只要演出『好过分』的态度,然后说出『实在没义道』的台词就行了。反正,这里是让观众笑弹正吃人豆腐还说这种话的地方。」
「弹正是不拘小节类型的主角,连吃人豆腐这种事都会做。」
「然后每次都被甩,非常适合阿久津。」
「秀太郎是谁饰演?」
「芳学姊。」
「哦,她应该可以演得很好。」
「你也这么觉得?」
来栖笑嘻嘻地问,仁板起脸回答「嗯」。他并不是真的不高兴,只是自然而然就摆出这样的表情。
「对了,你觉得这句台词怎么样?啊,还有这一幕也有比较麻烦的句子……」
来栖不断翻着剧本,征求仁的意见。歌舞伎台词应该贴近现代语言到什么程度,这也是仁感兴趣的议题。更何况,这次不是他自己要上台,因此他能轻松说出想法。
在实际的歌舞伎舞台上,同样会有改变台词的情况。歌舞伎基本上没有导演,因此通常会反映主角的想法。
「『莫非初迎男人』……这句淫秽的台词要怎么办?这句的意思是:『你第一次和男人做吗?』弹正这家伙,真是无可救药。」
「这句和之前的『卿之茶』相关。『茶』是男女做那种事情的暗语。」
「哇,这可以在学校的文化祭上演出吗?」
「应该可以吧?这是传统艺能。」
「没错!这句台词也保持原样吧。阿久津一定可以营造出色色的气氛……」
来栖说到这里时,肚子咕噜咕噜响起来。
他似乎没有吃早餐。
仁想起书包里的饭团。这是母亲替他准备的,让他在自主练习以后吃。他拿出包在铝箔纸中的饭团,无言地递给来栖。来栖有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但立刻展露笑容说:「喔,谢啦。」并收下银色包装的饭团。仁很庆幸他没有问:「我可以收下吗?」而且没有以慎重的表情过度殷勤地道谢,这样一来仁也感觉比较轻松。毕竟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把自己的饭团送给别人。
接下来他们继续针对台词进行各种讨论。
「实乃命矣」这句观众应该无法理解。「戆人」也不太可能理解,不过因为读音很有趣,所以想保留下来。「草鞋也得倒穿」没有适当的改法,所以只能保留原文……话题源源不绝,不知不觉中时间就过去了。仁不经意地看了一下手表,才发现第一节课就快要开始。坐在他对面的来栖也惊讶地说:
「什么?已经那么晚了?糟糕,我今天英文课会被点到!呃,在哪里……」
来栖慌慌张张地拿出课本问仁:「你英文好不好?」仁的英文成绩不差,但是他懒得教人,因此回答:「不太好。」他边整理东西边想到一件事,转向来栖说:
「对了,歌舞伎社有个一年级女生吧?」
「你是指水帆?」
「那是大个子吧?我是指小个子的。」
「……哦,她啊。她已经退社。怎么了?」
来栖的视线停留在英文课本上,语气变得有些低沉。
「她也出现在夏季祭典那段影片里。」
「咦?」
来栖的视线从课本移向仁。
「田中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