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巧思。正因为如此,同样的角色由不同人来演,就会成为迥然不同的戏剧。经典名作都会更换演员反覆上演。这样的特质才是戏剧的魅力,不是吗?
刀真热烈地高谈阔论,但只得到一声:
「……嗯。」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热诚是否有传达给这位酷酷的学长。
日本人往往不会明确说出自己的意见,只是温和地微笑,等候对方察觉自己的心意,然而这个叫村濑蜻蜓的人不一样。
他不会没事就笑咪咪的,刀真甚至很少看到他的笑脸。他也不会期待对方察觉自己想说什么,或许根本就不在意对方在想什么、想说什么,只是在必要的时候说必要的话,不在乎现场的气氛。
沉默寡言又聪明的现实主义者。
对刀真而言,蜻蜓就是这样的学长。
他和小黑社长可说是完全相反。后者很爱说话,并且经常考虑对方的想法。不过小黑社长和蜻蜓学长似乎是很要好的朋友,实在很不可思议。交朋友的条件大概没有「跟自己很像」这一条吧?刀真升上高中后最要好的朋友是唐臼,但是他们的个性和生长环境都完全不同。至于兴趣嗜好……唐臼几乎不会谈起自己的事,所以刀真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唐臼非常喜欢猫。
「我不是很了解戏剧。」
蜻蜓学长这么说。不知为何,没有人称他为村濑学长。
「关于歌舞伎也所知不多,所以我不打算谈艰涩的戏剧理论。我唯一能做的是……」
蜻蜓学长把放在膝上的笔记型电脑转过来,将萤幕朝向刀真。刀真和蜻蜓学长两人此刻离开练习场地,坐在校舍的逃生梯。这个角落的日照较少又很通风,是难得的凉爽场所。
「提供客观事实。」
「客观?」
「自己很难了解自己的情况,所以我录下你们的练习。」
刀真耸耸肩说:
「我大概可以猜到,学长姊想要跟我说,我的演技太夸张了吧?」
「没错,你的动作太多了。你看看吧。」
蜻蜓学长开始播放影片。这是昨天的练习景象,在正藏先生面前演出《白浪五人男》。相较于水帆与唐臼,刀真的动作的确很大。
「整体不够协调,对不对?」
「虽然看上去是我很突兀,不过那是因为另外两人的动作太小了。水帆缩著身体,猛还看著地面。」
「这两人有问题,但你也一样。比如说,就算你和二、三年级生一起演《白浪五人男》,也只有你一个人会很突兀。」
「我不这么认为。」
「那你就看看吧。」
「什么?」
蜻蜓学长以惊人的速度在键盘上打字,开启另一个影片。在这个影片中,刀真和二、三年级生一起演《白浪五人男》。刀真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因为他应该不曾这样练习过。
「这是合成影片。」
「……真是惊人。」
「对吧?只有你一个人很突兀。」
「不,我的意思是,如果学长没说,我根本看不出这是合成影片。影像非常自然,太厉害了。」
「那不是重点,你仔细看自己的演技。」
蜻蜓学长即使受到称赞似乎也没有特别高兴,只是这样告诉他,因此刀真再度专注地看影片。和学长姊相比……他的动作的确太多,使他在其中非常显眼……但不是给人好印象的显眼方式。五个人一起动的时候,只有刀真显得格格不入。
「……我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这么大……」
「这就是客观事实。」
「那个,我并不是想要比别人更抢眼……」
「我知道。说到爱抢锋头,阿久津更当之无愧。而且小黑说过……」
「小黑社长?他怎么说?」
蜻蜓学长以抚摸猫般的滑顺动作操作电脑,告诉他:
「『刀真并不是因为想要抢锋头才那样演戏。那是他对戏剧的诠释。因为是他努力想过才演出来的,所以没办法简单修正,一定要用他能够接受的方式说明才行。』」
「……小黑社长这么说?」
「嗯。」
「他没有说,因为刀真不是日本人……是混血儿,才会特别用力……之类的?」
蜻蜓学长对刀真的提问摇摇头回答:
「小黑没有这种想法。他的心思更单纯、更简单、更直接。」
「……的确。」
他对刀真的观察很确实。
小黑社长没有任何偏见,只把刀真当作喜欢歌舞伎的高中生看待。刀真觉得有点高兴。他心中涌起轻飘飘的、有些害羞的喜悦。
他对于飘飘然的自己感到不好意思,便说:「小黑社长个性很直率,有时候甚至让人感到很烦。」
「嗯。」
「咦,你不生气吗?」
「生什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