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失败了,大概太低估来栖学长的顽强程度。」
……
……呃……
面对这种情况,我应该说什么?
我知道自己应该生气,却感觉不太真实。在我十七年的人生当中,从来不曾遭人如此直接地表达过恶意……
不知该如何反应的似乎不只有我,其他二、三年级生和远见老师也哑口无言。
「你讨厌来栖的哪一点?」
在这当中提出质问的,依旧是那位身分不明的人士。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不过我对他提出的问题有同感。我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讨厌到这种地步。
「啊?因为他很烦。」
出现了!很烦。
这句话是指「很令人厌烦」、「很麻烦」、「很烦人」等等意思,不过带有更恶毒的意思,至少我这么觉得。
我觉得自己被否定得一文不值。
如果是要好的朋友开玩笑说说就算了,不过言语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总之,渡子此刻说的「很烦」对我有很大的杀伤力。
「来栖学长总是很拚命,让我感觉特别烦。他一个人拚命倒没关系,却想要把周遭人都卷入,说什么一起来演歌舞伎吧!在舞台上演出!也许很辛苦,可是只要肯努力就没问题,只要努力一定能成功……真的很讨厌。与其说我不擅长应付,不如说讨厌比较恰当。当然,能够努力达成目标是很了不起、很理想,但即使努力,也有无法成功的时候。事实上,现实中这种情况反而更多。看到那种彷佛忘记现实,开朗、积极又努力的人,我就觉得……想吐。」
渡子说话的时候仍带著扭曲的笑容。
「真的,我看到就想吐。来栖学长真的……唉,我已经要退社了,所以就不再称呼他为『学长』啰?这家伙的这种特质让我觉得很烦、很恶心。因为太恶心,让我不禁想分析他,想要从近处观察他。就像在路上看到被压扁、只剩一半的毛毛虫,虽然很厌恶,但还是会有点想看……就是这种感觉吧?可是实际在近处观察,就觉得真是恶心。毛毛虫被压扁之后流出颜色怪异的体液,可是还在蠕动,让人觉得:哇,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这是什么?好恶,真希望它快点死掉、快点消失。」
渡子说得很流利,甚至让人感到佩服。
然而我惊讶到说不出话来,无法回话。
被压扁的毛毛虫、希望快点死掉之类的话语,过去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此刻却不断朝我攻击。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躲避,只能承受伤害。
「我知道了。简单地说就是这样:你只是因为很讨厌来栖,想要破坏歌舞伎同好会的公演,所以就欺骗其他一年级生,让他们集体杯葛公演?」
神秘人物这样问。渡子先是露出「你是谁?」的表情,然后回答:
「没错。先说好,我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你们想要向学校或家长报告都请便。可惜的是演出好像很顺利。不过一年级都没人出现,计画应该算是勉强成功了,我真想看看当时社长的表情……」
啪!
我听到一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吓得缩起身体。被打的是渡子,问题是打的人是谁?当然不是我,我没有那种勇气。
「道歉。」
是蜻蜓。
蜻蜓竟然打了渡子一巴掌。
「向小黑,还有大家道歉。」
「我不道歉。」
「你不是说知道自己做的是坏事吗?」
「我说了,可是没有反省。」
「渡子。」
咦?直呼名字?哇~我好像是头一次听到蜻蜓直呼女生的名字,感觉好新鲜。不,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
「我没有反省,而且跟你无关。」
渡子的语气好像也跟蜻蜓很熟……
「喂,那两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神秘人物问我。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起蜻蜓之前好像曾盯著渡子看,还说什么跟他认识的人很像之类的……
「真无聊!」
渡子的脸颊稍稍泛红,以鄙夷的语调说:
「那家伙做的事根本只是自我满足!说什么很认真、很努力,其实就是自我满足吧?全都是为了自己,只是因为那样东西刚好是传统艺能,便自以为了不起!」
「我……没有自以为了不起……」
这时我终于提出反驳,她却回答:
「你不是一副很威风的态度解释歌舞伎如何如何、戏剧如何如何吗?」
我的确针对歌舞伎和戏剧做过说明,而且因为谈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或许听起来有些烦人。如果令她觉得我自以为了不起,那也没办法。
而且,可能正如渡子所说,我之所以成立歌舞伎同好会,只是为了自我满足。因为我想做、因为我喜欢而开始……并没有受人指示。现在和我一起从事社团活动的二、三年级生,也是被我拉进来或卷进来。即使是一开始就帮我的蜻蜓,原本也对歌舞伎没兴趣。
我突然感到不安。
乐在其中的……只有我吗?
这个社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