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三幕

br />   「小黑。」

  蜻蜓回头看我。

  「啊,你要带走洋芋片吗?」

  「剩下的你吃掉吧……你『绑起肚子』了吗?」

  我苦笑著回答:

  「怎么可能?不过,反正睡觉起来就是明天了,只能期待船到桥头自然直。」

  这或许也是某种「绑起肚子」的方式吧?慌张失措、对蜻蜓发牢骚、把在学校无法说出口的事情全都说出来之后……我平静许多。

  「知道就好。」

  蜻蜓说完就回去了。

  虽然说是回去,但其实在隔壁而已。我听到他在一楼对工作中的彩子小姐说「打扰了」,彩子小姐发出呻吟般的回应,大概还在为分镜草稿苦思吧。这当然是指漫画的底稿。

  我听到大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接著是隔壁屋子的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然后开始数「一、二、三」……大概过了十四秒后,对面的窗户亮起来。看到这个灯光,我就感到非常安心。当然,我从来没有对蜻蜓说过。

  我大概很害怕自己一个人独处。

  最近我对此稍微有点自觉。

  不只是单纯地怕寂寞,其中还带有恐惧的意味。我非常害怕被丢著不管、被排挤,所以尽量想和他人友好相处,基本上也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可是,可能会有负面影响。我之所以无法对一年级学弟妹摆出严厉的态度,或许和这样的个性有关。当然我也考量到,一年级生如果走光了,同好会就无法升格为社团;不过更重要的问题,或许在于我想要扮演「善体人意的学长」这样的性格。

  如同三年级学长姊所说的,我一开始或许应该严格一点。

  可是这样一来,就无法实现我理想中快乐的歌舞伎……啊啊啊,不懂,或许没有正确答案吧。没有正确答案,也没有错误答案,这样想就轻松了。嗯,就这么想吧。

  总之,明天就告一段落。

  即使是太有个性的那些一年级新生,正式站上舞台后,一定也会发现歌舞伎的困难、趣味与深奥之处。他们会明白,只有自己是无法完成一出戏的。切身感受到种种事情,应该也能理解我对歌舞伎的感情,以及对歌舞伎同好会的执著──我如此期待著。

  然后,希望有一天,大家可以站上更大的舞台。

  如果能在文化祭实现就好了。找个比去年的礼堂地下室更大的场地演出。可以的话,像是本馆的表演厅……天气好的话,也可以选在户外。

  大家同心协力,即使全身肌肉酸痛、即使互相抱怨,也能充分享受,演员、幕后人员和观众都乐在其中。

  明天是第一步。

  没问题,一定会成功,正面思考吧!过去即使在公演前发生意外,不也都克服了吗?只要结局完美就万事OK。明天的此时此刻,我一定会面带笑容对蜻蜓说:「根本没必要那么担心。」

  我努力想像那样的情景──但不知为何不太顺利。

  幕间

  梦想不会实现。

  几乎所有努力都终告白费。

  我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明白这个道理。

  在此之前,我一直怀著误解,误以为梦想实现了。

  父亲有了恋人。

  生我的母亲在我三岁时过世,因此我对母亲的记忆几近于零。父亲独自抚养我。年幼的我虽然不太记得当时的情况,但他想必相当辛苦。父亲个性很温柔,又害怕寂寞,总是显得很疲惫。我很喜欢父亲,因此真心希望父亲能找到新的太太。父亲喜欢的对象不会是坏人,我也相信自己一定能够和那个人好好相处,称对方为「妈妈」。

  爸爸、妈妈和我。

  三人一起吃饭,开心地看电视,有时我会说些任性的话而遭到斥责。

  像这样司空见惯的家庭景象,是我的梦想。

  父亲介绍她给我认识的时候,我以为这个梦想即将实现。我为了梦想而努力,因为不想被她讨厌,努力当个好孩子。我原本就不是问题儿童,也很听话,所以这点并不太困难。从小我就一直帮忙父亲,所以对于家事也很在行,当她来我们家玩的时候,我还为她展现厨艺。她笑著说:「你可以当我的老师了。」

  她是个开朗、乐观、个性很好的人,我很喜欢她。

  听到父亲说他们要结婚时,我立刻就能说出恭喜。结婚典礼上,我也穿著漂亮的白色连身裙,和新娘一样披上头纱,心里很高兴,和父亲一起进入教堂,为两人递上戒指。虽然是只有少数亲友参加的小型婚礼,但大家都给予温暖的祝福,我也感到很幸福。我的梦想实现了,教堂的彩绘玻璃闪闪发光。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

  闪闪发光的幸福出现裂痕。

  「你不吃吗?」

  她问我。

  蛋包饭冒出的热气已经消失,我迟迟无法吃下它。

  煎得很漂亮的鸡蛋上,以鲜红色的番茄酱画著笑脸。

  父亲出差不在家。

  父亲刚结婚就换了工作,变得相当忙碌,不回家的日子也增加。

  「我特地做的,你不吃吗?」

  她在厨房水槽前洗碗盘,头也不回地重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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