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越来越少,到上周末大概只剩三分之一左右,现在又来一个入社考试。说是入社……其实还只是同好会而已。总之,一年级新生如果继续减少,最坏的结果,同好会有可能无法升格成为社团。」
身为社长的来栖当然也抱持同样的担忧。
要从同好会升格成为社团,必须要有指导员。现在却因为这个指导员,有可能陷入招收不到新生的状况。
──老师,我该怎么办?
来栖找他讨论时,一双黑色的大眼珠失去平常的光辉。
──站在我的立场,希望可以让所有一年级新生都入社,根本不需要考试。毕竟有些人入社之后也可能会退出……
「嗯。阿黑说得确实没错,现在不是筛选新生的状况。」
「没错。可是生岛先生说,不能只是凑足人数……而且他说,指导学生的方式都交给他决定……」
「谁交给他的?」父亲边拿起草莓三明治边问。
「不知道。我猜应该是白银屋这样对他说的。」
「哦?不过就像日本舞踊和三味线之类的,在他们的世界里,师父说的话绝对不能违抗。他大概无法想像弟子对师父的指导方式提出异议吧?」
「可是这是学校的社团活动,应该以学生为重才对。」
「既然这样,你去对生岛说不就得了?这不是顾问老师的工作吗?」
远见被戳到痛处,扶了扶没有滑下来的眼镜。
「我、我稍微说过。」
「什么叫『稍微』?」
「我又不能说得太强硬。如果他说不干了,我们也会很伤脑筋!」
「啧,真没用。」
父亲瞥了儿子一眼,不小心弄掉一颗面包之间的草莓。他连忙捡起掉在茶几上的草莓,口中说著「掉下去三秒以内没关系」放入嘴里。他已经年过七十,这种举止却和学生没有太大差别。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说自己被夹在中间。」
听温柔的哥哥这么说,让远见稍稍得到救赎。
「没错……我和来栖都很苦恼……这时Black Dragonfly出现了……」
「咦?」
「啊?」
哥哥和父亲同时看著远见。
「Black……?喂,你脑袋要不要紧?该不会是压力大到脑袋出问题吧?」
「真过分,我才没有问题。我得声明,这个名字不是我取的,是阿久津取的。Black Dragonfly,也就是黑色蜻蜓。」
这是指村濑蜻蜓。
他是来栖的好友,在歌舞伎同好会负责美术工作。虽然沉默寡言,却是个很可靠的男生。如果把来栖比喻为总是精力充沛、到处乱跑的小狗,那么当这只小狗快要从悬崖掉下去的瞬间,站在他面前阻止他乱闯的就是蜻蜓。以形象来说,大概像一只冷静沉稳的绿胸晏蜓吧。
「这个中二的命名的确有阿久津的风格。」
「他原本不知道蜻蜓的英文是dragonfly,还特地去问三轮山梨里……」
事情发生在远见和二、三年级生开会的时候。
关于入社考试,三年级社员似乎也有一些想法,但他们仍说基本上还是交给来栖判断。
「话说回来,为什么蜻蜓会变成黑色?」
「关于是否要依照生岛先生的指示举办入社考试……我们感到相当苦恼。这时村濑突然说,他想看看社团相关规章和过去存在的同好会清单……」
蜻蜓以极快的速度读完之后说:「总之,先成为社团吧。」如果在漫画里,此时他的眼镜大概会闪过异样的光芒。
──一旦升格为社团,只要没有太大意外,就不会降格为同好会。三年前,地质学社人数减少到规定人数以下,但仍维持社团的地位。另外,四年前舞棒社失去指导员,但并没有降格为同好会。也就是说……
「一旦成为歌舞伎社,接下来就算赶走生岛也没关系?」
「不,他没有说得那么直接。只是提到升格为社团后,万一因为与生岛先生意见不合,导致指导员离开,也不会降格为同好会……」
「那还不是一样?」
「……咦?一样吗?」
哥哥啜饮倒在茶杯里的红茶,笑著说:「嗯,一样。」
「总之就是先乖乖听指导员的话,等到升格成为社团,再看情形决定要不要反抗──Black Dragonfly的提案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应该是吧……只是来栖很担心这样做会让介绍人白银屋没有面子,而且,对父亲也过意不去。」
「你们不用在意我,而且白银屋不是气量那么狭小的男人。师父和弟子也要看合适度。话说回来,蜻蜓比你这家伙还可靠。振作点吧,老师。」
「是……真抱歉……咦?我的三明治……」
远见这才发现自己的盘子空了。他想到刚刚说话时,父亲大口吃著他的三明治。他原本想说少一个也没关系,但不知何时已被父亲吃光。
「什么?原来你还要吃?我以为你不想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