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慌意乱。
张皇失措。
这种场面,好像在电视上看过──堂堂一个大男人显得仿徨无助,只能慌乱地踱步……啊,对了。我终于想到,就像是等候妻子生产的丈夫,在医院走廊来回踱步的场景。现在的远见老师就像那副模样。
我们这位顾问老师并不是喜欢多嘴干涉的人。
他尽可能让我们为所欲为……或者应该说,是尊重我们的自主性。这样的老师真的很难得。虽然他很容易操心,所以大概有很多事情想要提醒我们,不过,他仍旧很有耐心地默默旁观。
这样的老师之所以会如此慌乱,是因为无法跟上突然的变化。这也是难免,我自己其实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慌乱。
迎新会即将来临,二年级的梨里学姊却病倒了。
然后在公演当天介绍的代演者,竟然是蛯原仁。
他是梨园名门白银屋的公子。
昨天晚上我打电话向老师报告这件事,他还发出「呼耶?」的怪声。
「我要先说好。」
这位公子正在歌舞伎同好会的成员面前说话。
这是早晨七点的社办。我昨晚就联络大家早点来,众人的反应有些微妙。花满学长问:「有必要这么做吗?」梨里学姊说:「太好了,我总算可以放心。」其他成员则抱持「总之等明天再说」的态度。体操社的长沼学长很有男子气概地对我说:「了解了,一切交给你来判断。」
「我并不打算以歌舞伎演员的身分站上今天的舞台,只是以一名高中生的身分代替三轮山学姊演出。因此,我并不打算展现白银屋的演技。」
哇,怎么说这种话……我内心捏了一把冷汗。远见老师原本总算停下脚步,现在又开始来回踱步。
「你的意思是打算敷衍了事吗?」
花满学长以低沉的声音问。身材高大的他双手环胸,以强烈的视线瞪著蛯原。但蛯原也没输,他回看对方的眼神很有力量,不愧是歌舞伎演员。
「不是。应该说,我得比平常更努力才行。」
「什么意思?」
「我平常总是和比我年长许多的大前辈一起演出。由于我的经验不足,诸位前辈看不下去都会帮忙我。由于周围的人演技杰出,所以能牵引我顺势达到更高的境界。但是这次……」
他环顾四周,继续说:
「舞台上却没有比我更懂歌舞伎的人。」
哦哦,讲得真直接……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实,但是说得这么明确,大家内心一定不是滋味。我努力忍住想要出面缓和气氛的心情。这时候不能由我用息事宁人的态度和稀泥,要让蛯原说出想说的话,然后社团所有成员也自由说出意见,然后才能迎接正式演出。
「笨蛋,这不是废话吗?我们是普通的高中生。」
紧绷的气氛轻易被阿久津打破。
芳学姊稍稍歪著头说:「的确,毕竟我们是初学者。」
数马说:「总不能要求我们太多。蛯原,我们现在这样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说实在的,这种情况由你来牵引我们不就好了?」
花满学长附和:「对呀。舞蹈也一样,和厉害的人一起表演,便能发挥出实力以上的水准。就让蛯原来提升大家的程度吧。」
「……今天是第一次共演,你们还真大胆。」
蛯原皱著眉头回答。
「戏剧著重的是整体的平衡,各位如果演得好,我当然也能这么做。举声音为例,总不能只有一个人特别大声吧?」
「也就是说,你要配合大家。一开始这么说不就好了?真爱装腔作势。」
蛯原瞪了阿久津一眼,然后环顾众人说:
「没错,我会配合大家。所以既然要和我共演,就请你们演得好一点。」
芳学姊笑了一下说:
「真敢讲。既然被他这么说,我们也得努力了。小花,对不对?」
「对呀,小芳。数马、阿久津,你们也明白吧?」
「是!」两名学弟点头。
看来虽然不能和睦相处,不过大家已经接受要站在同一个舞台上。我感到心中的大石总算放下来。
蛯原说:「那就让我从头到尾看一遍吧。」
我自告奋勇说:「那么,赤星由我先来代替。」虽然我的演技非常糟糕,但我记得所有人的动作和台词,应该可以稍微派上用场。
由于社办很窄,所以体操社的大动作以省力模式进行,我们将整出戏从头到尾演一遍。
大约十五分钟后──
「怎、怎么样,蛯原?」
远见老师站在蛯原旁边,战战兢兢地问他。
「……嗯,大概是类似歌舞伎的某种东西吧。」
这个回答真的很不可爱,不过还在我的预期范围内。依蛯原的个性,不可能会说「真是太棒了」之类的感想。
「体操社的各位,谢谢你们。我已经了解和捕快之间的配合方式,你们可以先回教室。」
蛯原的话让长沼学长露出惊愕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