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多人会用「KUROKO」这个称呼。
汉字的话,写成「黑子」的人也很多,而且逐渐成为约定俗成的用法。所以坚持主张这种用法绝对有误,感觉也不像个成熟的大人……不过基本上,我又不是大人,只是个高中生……呃,总之原本不是这样用的。
不是「KUROKO」,而是「KUROGO」。
不是「黑子」,而是「黑衣」。「黑子」在日文其实是「痣」的意思。
在此解释一下黑衣的服装。黑衣穿的是全黑棉质衣服,上衣为了方便活动,下襬侧面有二十公分左右的开衩。此外还有围裙、手甲、系带裤、头巾等,全都是黑色的,All
Black。在歌舞伎的世界,黑衣是「被当作不存在」的人物。虽然在那里,却要假装不存在。
看得见却假装看不见,这是默契。
黑衣总是迅速出现在舞台上,偷偷摸摸地做些事情,然后又迅速离开。有时是操纵铁丝道具,有时是递交小道具,有时是辅助演员。黑衣通常不是专门人员,而是由演员的弟子担任。
辅助舞台工作的除了黑衣之外,还有一种叫做「后见」。这是在舞蹈时帮忙快速换装的工作人员,通常会穿著和服,有时还会穿著男性的正式和服登场。
这次我的角色是黑衣兼导演兼舞台监督。
由于是临时搭建的舞台,所以黑衣出场的机会很多。譬如小姐吉三朗诵「月也朦胧」那段经典台词时踏的木桩,如果继续放在那里会挡到席地而坐的观众视线,所以中途要去把它拿下来。另外还有被推到舞台边边的轿子,在和尚吉三走出轿子之后,也要由我这个黑衣负责搬走。因为没有抬轿的人,而轿子如果继续放著,舞台又不够宽敞。
另外,我还要负责打「柝」。
也要打「附」(注1:「柝」是击打两块木头(拍子木)发出声音,用来告知开幕与闭幕。「附」则是以木头敲打「附板」,配合演员动作制造舞台效果音。)。
我必须四处走动,做各种确认,联络并鼓舞大家……
我大概从来没有流过这么多汗。
大概从来没有这么累。
不过,我大概也从不曾感觉如此充实。这点不是大概,而是肯定可以断言的。
咚、咚。咚咚咚咚……
我在舞台侧翼敲打闭幕的「柝」,身体不停颤抖。开始之前我也在颤抖,但现在颤抖得更厉害。
因为掌声太热烈。
即使舞台的幕已完全拉上,掌声仍旧没有歇止,回荡在礼堂的地下室。
「怎、怎么办,小黑?」
负责拉幕的数马问我。
「什、什么东西怎么办?」
「我们是不是应该去安可?」
「安可?要安可什么?」
我和数马慌张不已,芳学姊看了笑著告诉我们:「应该是指谢幕吧?」不愧是戏剧社的明星,态度很从容。
「掌声一直不停,还是再去打一次招呼吧。数马,你也是演出者,一起上台。」
「可、可是我要负责拉幕……」
我对犹豫不决的数马说:「去吧,舞台帷幕由我来负责。」
「好,去谢幕。梨里学姊,请你也一起上台。」
「嗯。小黑如果能一起来就好了……」
「不不不,没关系。我始终是个黑衣。好,你们快点排成一列!」
我确定演员都排到舞台中央之后,拉起定式幕的边缘,小心避免让观众看到我,小跑步拉开帷幕。虽然想要控制拉幕的速度,不过舞台太窄,马上就揭开。
当演员再度登场,掌声变得更加热烈。
「花峰屋!」
哇,连「大向」(注2:「大向」原指歌舞伎剧场中三楼正面的座位,因价格便宜,通常是常客盘踞之处。后来引申为坐在这个位置的资深戏迷,或他们向台上演员喝采、喊屋号的声音。)都出现了。
是正藏先生,接著他又喊:「糸屋!」「枫叶屋!」阿久津和数马还没有屋号,不过有疑似同班同学的一群女生喊:「数马~!」另外还有调皮的男生,用粗壮的声音喊:「约斐尔!」理平头的阿久津苦笑著抓头。大家鞠躬的时机并没有很一致,这也是难免,毕竟我们没有排练过谢幕的动作,不过掌声依旧持续响著。照例很爱现的阿久津站到前方,夸张地摆出投石的「亮相」姿势,观众再度狂热地欢呼。
我有些呆滞地望著这幅场景。
演员和观众,大家感觉都好开心。
这不是很厉害吗?太厉害了吧?
「……很成功嘛。」
低喃的声音从我头上传来。
蜻蜓站在我身后。他的表情照例是扑克脸,边望著享受掌声的伙伴,边用膝盖踢我的膝盖后方。正在发呆的我受到攻击,膝盖直接弯下来,不过还是反问:「这、这样算成功了吗?」
「嗯。」
「这样啊……我办到了……」
成功了吗?这回……是否能够把歌舞伎的乐趣多少传达给大家呢?
如果是的话,我好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