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啊,不小心说出过时的双关语。梨里学姊歪著头问:「马可仕?」这是阿公以前常讲的句子,「没什么马可仕的」、「但是鸡蛋还鸭蛋」之类的。
我说:「阿久津,向大家道歉。」
所有人都围住阿久津──带假发师回来的花满学长、芳学姊、梨里学姊、蜻蜓、小丸子、数马,还有我。只有远见老师似乎有点担心,不过没有干涉,只是默默观望。一旁的假发师不明白发生什么状况,一脸茫然。
「可、可是……小黑之前也在正式演出前……」
「那是身体状况的问题,跟你不一样。」
听小丸子这么说,阿久津低下头。
过一会儿,阿久津又抬起头,然后很难堪地皱起眉头,再度把头压得低低的,用蚊子般的声音说:「……对不起。」如果是在运动社团气氛浓厚的戏剧社,雾湖学姊一定会喝斥他:「听不见!」
我和其他人面面相觑。
每个人的表情都像在说:「算了,真拿他没办法。」
毕竟他是阿久津、是约斐尔,内在只有小四生的程度。
花满学长叹一口气说:「没有下次了。」
芳学姊也笑著问:「没有忘记台词吧?」
「大、大家……真的对不……」
阿久津泪眼汪汪地抬起头。话还没有说完,蜻蜓突然低声抱怨:「准备工作好辛苦……」
这一瞬间,所有人脑中都浮现这两天准备期间所做的苦工,脸上豁达、温和的表情突然产生变化。
「阿久津,你竟然偷懒!」
「准备工作超累的!」
「对、对不……啊……」
花满学长和梨里学姊左右轮流戳阿久津的肩膀。
「啊~我也是肌肉酸痛。我在戏剧社根本不用做劳力工作。」
「阿久津!你知道我现在身上贴了几张酸痛贴布吗?」
「好痛……对、对不……」
芳学姊用手刀朝阿久津的后脑杓砍下去,贴布超人数马也用膝盖踢他屁股。我这才发觉到,这间社办弥漫著强烈的清凉气味……
最后小丸子用力拉著阿久津的耳朵,在他耳边喊:
「事后的收拾工作,你要有做牛做马的心理准备!」
阿久津扭曲著脸喊:「我我我我我知道了!」反正没有人用力打他,受这点惩罚也是应该的。设置舞台真的很辛苦。
「好,大家开始准备吧!」
远见老师拍拍手提醒大家。他先前苍白的脸色已完全恢复正常,声音也变得很爽朗。阿久津的出现大概让他的压力烟消云散,胃痛也痊愈了吧。
被大家拳打脚踢、头发和制服变得凌乱的阿久津看著我。
「我说我相信你,有一部分是真的。」
我露出笑容对他说。
「你虽然一直犹豫不决,不过我相信,只要说出具体的替角人名,你一定会有所行动。因为你绝不可能忍受其他人抢走和尚吉三──也就是你的角色。」
「……你怎么知道?」
阿久津边脱下制服外套边问,不过我没有回答。如果我回答「因为你喜欢跟别人唱反调」,他一定又会闹别扭说「才没有」,所以我不会告诉他。
──因为你喜欢歌舞伎,喜欢到无法忍耐。
这一点我也不会告诉他。不用担心,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自己发觉。
「来栖,你也换衣服吧。」
「啊,对喔。」
小丸子这么对我说,我才想起来。我发传单的时候也得换上戏服。
「咦……小黑没有戏服吧?」
阿久津听到我们的对话,狐疑地问。他大概在想自己都已经来了,演员不是应该照原先的安排吗?没错,所以我不是演员。
我虽然不是演员,还是会上舞台。
而且我也有戏服。
对我来说,是最酷、最帅气的全黑服装。
*
「哦,不错嘛。」
远见将父亲带到礼堂地下室,父亲便露出顽童般的笑容。
常常有人对远见说,他长得很像父亲。远见客观上也这么认为,他老了之后大概会变成父亲那样的长相吧。不过同样的,也有人说他们完全不像,对于这点远见亦能客观地赞同。如果是比较个性而非长相,这对父子一点都不像。
父亲正藏自由豁达、不拘小节、落落大方。
他自己则慎重扎实、重视计画、神经质。
也因此,远见觉得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展露父亲那般宛如顽童的笑容,所以他有一点憧憬那样的表情。两人的个性虽然相反,但他不讨厌父亲的个性,反而羡慕自己所没有的特点。他甚至觉得,如果自己的个性像父亲那样,身为教师应该更能够让学生对他敞开心房。事实上,歌舞伎同好会的学生们都很仰慕远见的父亲,称他「正藏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