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学长虽然身材高大,舞蹈动作却超乎想像地流畅优美。芳学姊端正的容貌、背台词的记忆力和舞台魅力都是专业等级的。梨里学姊个性率真,能很快吸收新事物。数马个子虽小,不过动作很俐落。
丸子制作的服装真的很惊人。她虽然又宅又矮又戴眼镜,不过只有这一点值得尊敬。顺带一提,关于肥胖这点,阿久津觉得没有她本人自称的那么严重。至于蜻蜓,老实说阿久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只知道他能够凭一台电脑做出各种东西,因此一定是很厉害的角色。蜻蜓平时沉默寡言、面无表情,感觉也很厉害。阿久津暗自觉得蜻蜓这样很酷,不过这是秘密。
最后是小黑──来栖黑悟。
他说他很喜欢歌舞伎,可是不想要自己站上舞台。对阿久津来说,这点很不可思议。那家伙的脑袋究竟装了什么?他总是想出很奇怪的点子──虽然奇怪,不过很有趣。他似乎并不特别聪明,也没有领导能力,可是大家都愿意听他的话,就连丸子都不吝惜替他出力。
真是怪胎。
……歌舞伎同好会的成员都是怪胎。
以后一定不会再碰到像他们那样的人。能和这群人一起演出歌舞伎的时间只有现在──短暂的高中生活期间。
但是,和尚吉三这个角色却要让给别人。
真的没关系吗?那不是自己的角色吗?
不是为了歌舞伎同好会,跟母亲或往事也无关。
自己究竟怎么想?不用为了自己去演吗?真的不会后悔吗?几十年后,变成欧吉桑时,难道不会为了当时没上台而后悔?不,姑且不论未来如何,现在呢?现在的自己究竟怎么想?实际上想要怎么做?
难道不想站上舞台吗?
不想奔驰在花道上吗?
*
好痛。
身体好痛,全身上下的肌肉都在呼喊:「过劳!」简单地说,就是肌肉酸痛。肌肉如果有组织工会,我一定会被告吧──此刻我的状况就是这么凄惨。
昨天和前天的准备工作非常艰苦。
蜻蜓提出的舞台设计方案完成度极高,需要用上我们所有时间、材料和人力,也因此工作非常艰辛。我身为歌舞伎同好会的社长不能示弱,因此拚命工作。
礼堂地下室是没有高低差的空间,大概比一座篮球场还大一些。
我们必须在这里建造舞台,做法是将木制平台排列在一起,而这些平台基本上得一个人搬运。每个平台重量约十五公斤。
如果像蜻蜓那样个子很高,或许还比较轻松,但我是个矮子,所以非常辛苦。不仅如此,还得把平台放置在类似箱子、名叫「箱马」的道具上提升高度。这项工作也很困难,要对准箱马和平台没那么容易。我们光是搭建这座基本舞台就累瘫了。
另外也得竖起板子,吊起翼幕。
当定式幕装上去的时候,我相当感动。因为我的坚持,舞台布幕采用的不是垂幕,而是在吊杆上挂起往左右拉的幕。那看上去很像大窗帘,使用吊环勾在吊杆上,幸亏这里原本就有吊杆。根据远见老师的说法,以前曾有社团在礼堂地下室举办活动。
我的手臂和肩膀贴满酸痛贴布,浑身散发著薄荷醇的气味,独自待在社办。
看看手表,此刻是上午九点五分。
文化祭十点开始。
我们的公演时间虽然是下午,不过为了宣传,必须先换上服装在校内发传单。也就是说,演员现在就必须开始化妆。我们的准备室在平常的社办,服装在昨天就已经备齐。大家应该很快就会来了。
传单堆叠在长桌上。
这些传单是由蜻蜓和小丸子合力制作,做得很棒。
《三人吉三巴白浪》的标题采用勘亭流字体的大字,下面印著「河内山学院高中部歌舞伎同好会」。
勘亭流是歌舞伎看板上那种黑压压、笔画间没有空隙的字体。之所以采用这种没有空隙的字体,据说是为了讨吉利,希望剧场能塞满客人。歌舞伎业界似乎动不动就喜欢讨吉利,比如说,日文里公演的最后一天叫「千秋乐」,在歌舞伎界会写成「千龝乐」,这是因为「秋」这个字有「火」。江户时代火灾频繁,因此嫌恶「火」而改用旧字。这也是一种讨吉利的做法。
传单设计的基调是脸谱。
我本来在「筋隈」与「二本隈」(注15:◆ 「筋隈」是以红色颜料夸张地描绘脸部肌肉的脸谱,「二本隈」则是以红色颜料画出从眼尾和眉尾各往上延伸的妆容。)两种脸谱间犹豫,不过这次采用简单的二本隈。这是松王丸的脸谱。虽然是参考照片设计的,不过模特儿是芳学姊。这当然是要借用芳学姊的人气。事实上,这次上演的《三人吉三》并没有画脸谱的角色,不过因为脸谱是具有代表性的「歌舞伎元素」,因此纳入传单设计中,不需要想得太复杂。
传单中央是脸谱的照片,然后在空白处印上演员和幕后人员姓名,屋号当然也放上去了。工作人员当中,小丸子是「蛇之目屋丸」,蜻蜓是「TOMBOW」……他喃喃地说:「这好像铅笔的牌子。」传单背后是《三人吉三》故事的简单说明。虽然很多人大概不会阅读说明,不过也没关系。
「小黑。」
第二个到达社办的人一手拿著熨斗。
「早安,小丸子。」
「早安。那家伙没有来参加班会。」
听到她的报告,我笑著发出「嗯~」的沉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我已经帮你转告他,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