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因为如此,感觉格外强烈。她继续摇摇晃晃地走在通道上,坐在和服美女同一排另外一端的边边,也就是靠左边。
远见看了看手表,还剩下十七分钟。
观众越来越多,社福中心的老人也来了。远见很高兴地朝他们挥挥手,老人也挥手回应。他们占据前排的位子。放眼望去,目前有一半左右的观众是河内山学院的学生。
「竟然要演歌舞伎,好有意思喔~歌舞伎要做什么?」
「是不是喊『退下、退下』那个?」
「不是啦,是那个……摆出这种姿势虚张声势。」
一名女生张开手掌,模仿「亮相」的动作。远见很想告诉她,那不叫虚张声势,而是「亮相」。上次来栖教他后,已经过了半年左右……短短的期间内发生了很多事。来栖好不容易募集到成员,同好会成立一事却差点遭否决。在社福中心第一次举办公演时,来栖因为中暑而昏倒──能够像这样在同好会成立的第一年就在文化祭演出,实在很难得。戏还没开始,远见就已有点想掉泪。
『今天很感谢各位莅临歌舞伎同好会的公演。在开演之前,有些事情希望大家帮忙。』
广播声响起,距离开演还剩十五分钟。
「喔,这不是梨里的声音吗?」
父亲露出笑容。率真而开朗的三轮山梨里似乎很得父亲欢心。
『首先,请各位关上手机。这里没有实施电波管制,如果有电话打来,手机会发出锵锵锵的铃声。这样一来,演员的心一定会碎掉。毕竟大家的修行都还不够。』
观众发出笑声。幽默的广播内容也是来栖的提议。这不是不正经,而是希望大家能够放轻松地享受戏剧。
『这次的公演分成两部,中间会有十五分钟的休息。如果要上洗手间,请一定要回来,不要直接离开。真的真的拜托大家要回来。』
她的恳求再度引起观众的笑声。接著,梨里又以流利的英文广播同样的内容。喂喂,这里只有日本人吧……远见正这么想,就看到一名大个子的白人男子走进来,坐在和服美女旁边。
远见又看了看时间。
啊啊,第一次铃声要响了。
他的心跳变得剧烈,忍不住按住胸口,身旁的父亲讶异地说:「又不是你要演!」
的确如此。先前他曾一度担心自己也得上台,但现在他不用站上舞台,却还是同样因为紧张而胃痛想吐。不,也许比自己要站上舞台更加紧张。
他现在已经不在乎自己的事。
远见更在意的是学生。
他非常担心他们的表现,以祈祷的心情等候第一次铃声响起。
*
这是什么?
这到底是什么?这根本不是歌舞伎,不可能。
蛯原仁露出嫌恶的表情瞪著花道。
他原本不想来看歌舞伎同好会的演出。要不是那天晚上和祖父前往饭店时遇到阿久津,他一定会无视这场戏。但仁发觉到,祖父在隐瞒某件事──与其说是关于阿久津,不如说是关于阿久津的母亲。他非常在意这件事,因此才会来这里。
正如他所预期,阿久津的母亲也来了。
她今天同样穿著和服,旁边是那天介绍的外国人丈夫,名字好像是吉姆。仁从最后一排观察两人。阿久津母亲的表情似乎有些凝重,而她的老公看上去好像在安慰她。
不久之后,单调乏味的开演铃声响起,布幕拉开。
打从那时候,他心中就有不好的预感。
背景不是「书割」(注16:◆ 在木板贴上布或纸,画上舞台背景。),而是在舞台后方的萤幕上投影出影像。这就算了,毕竟他们没有负责大道具的工作人员,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
但影像内容很奇怪。
他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走错会场。萤幕映出来的是喧闹的都会,霓虹灯闪烁的闹区……这是新宿?还是涩谷?总之是现代日本灯光刺眼的街道。
影像在移动,就好像人在走动时视野的移动。镜头穿过喧闹的大街,进入后巷;再走得更远,进入更小的巷子。夜晚的阴影逐渐变得浓黑,影像中出现河川。夜晚的河水黝黑,荡漾的水面反射路灯的光芒。随著镜头离开市区中心,掺杂摇滚乐与嘈杂声的背景音乐也变弱,他可以听出其中隐约掺杂著歌舞伎音乐〈昨夜梦见〉。
接著是月亮。朦胧的月亮。
三味线的声音传来,接著传来掀开「鸟屋」(注17:◆ 位于花道尽头的小房间,以布幕遮蔽入口。演员在此等候进入花道。)布幕的铃声。仁原本以为终于要变得像歌舞伎,但看到出现在花道上的人物,观众哄堂大笑。
看到那幅景象,仁完全笑不出来。
他只是呆呆看著登场人物──夜莺登势。不,这是登势吗?真的是登势没错吗?
花道上的登势停下脚步,这时的台词应该是:「昨夜遗留钱财者,虽夜黑仍历历在目,貌似家仆。」如今却变成……
「昨天把一大笔钱忘在店里的那个客人,不会有事吧?」
完全变成现代用语。
「那人看样子是上班族,总之得听命于人,希望他不会被上司骂成猪头。搞不好他会想不开去跳楼……没那么夸张吧?等等,搞不好真的有可能!因为那笔钱很多……有一百两!」
她用现代女孩